两人相对无语正在尴尬中,幸好跟在后面的阿潘此时也跑到了齐月白川鱼面前,指着一旁的一条很不起眼的岔路道:“贵女姐姐,这边下去便是下山通路,虽然路窄,但胜在清净安全,晚上我们可以找地方休息。”
齐月早就累了,这时候一听“休息”二字顿时觉得心情舒畅,望向白大将军的眼神中,似在求得同意。
白大将军何尝不知道众兵士经过这一天从早到晚的翻山越岭,也都疲累不堪?自然是越早找到休憩场所越好。
他只一点头,招呼王之奕带小毛虾等两三兵士,跟着阿潘打前站,探一探这小路上可有地方打尖。
见先遣几人出发,渐行渐远不见了踪影,白大将军方才转过头来,望着齐月道:“你将小毛虾教的很好。”说罢,一夹马腹,用手中长剑挥开雨林里垂下的藤蔓树杈,便施施然而去。
齐月万万没想到白大将军居然对他说出这话,难道……这,这莫不是在表扬我?
齐爵爷只望着白屿宽肩窄腰的背影发呆傻,半晌,莫名脸上腾起一片红云,只催马跟上去,小声道:“小屿......白屿,我曾经教过.......”
然而,一个“你”字卡在齐月喉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更问不出口“小屿,你还记不记得?”这样的话。
因为,她知道白屿早已失去上一世的记忆,自己即便在他面前一再提醒,他也是想不起来的,这又有何意义呢?
早已遗忘的,即便提醒,也仍旧想不起来......
只当他是另一个全新的人,不也是挺好吗?
白大将军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似乎身形微微顿一下,头也不回,迎着夕阳晚霞,继续向前去……
晚间的宿营地比齐月想象的规整太多了!
上一世在电视探索频道里,雨林探险家在夜宿的时候,都带上了野外防风防潮防虫防蚊的几乎全密封帐篷,至于荒野求生类型的,也一再告诫人们一定要找到一个大树的结实树杈,然后晚上就挂在树杈上睡觉,据说这样可以防止猛兽袭击。
而齐月一路走来,也一直提心吊胆,该不会晚上真的让他们一个个睡到树杈上去吧?呃,自己的睡相可能不是太好,万一睡迷糊了一头栽下去岂不是——
好在有阿潘小公子做向导,他很快找到了一个山涧旁边的一套看上去还挺结实的小屋,想来是当地猎人搭建的临时休息用的,虽说没有门板有些漏风,可毕竟有天花板和围墙,又让人有了些许安全感。
话说,这趟出门,慧心国兵士们也接受了严峻考验,尤其是带了个女爵爷,白大将军又是个严防死守的好手,晚间住宿多有不便,如今兵士们也逐渐习惯了这种地方小人多的住宿点。
总共只有一里一外两间小屋,他们很自觉地将齐月安置在最里一间的板铺上,挂起一道衣衫做床帘,床旁地下铺上一层干草,小毛虾挤在齐月身边睡下。
如此,其他兵士依次在地上打地铺,而王参将与白大将军两人本就在常年征战中养成了极其警醒的睡眠,一人睡一间屋的门口,风吹草动便会醒过来。
王参将另外安排两人在屋外值夜,下半夜再换人。
阿潘小公子不肯睡在人多处,只道自己在树林里睡惯了,一溜烟爬到山涧旁一棵巨大的桃形树叶的大树上,身上盖了一片一人多长的芭蕉叶,满意地窝在树杈之间,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入夜以后,小屋里横七竖八地上躺了五六大男人,呼噜声,磨牙声此起彼伏,更有可怕的臭脚丫子和汗臭味儿,虽然隔着帘子也扑头盖脸向齐月扑来——
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此时齐爵爷眼前挂着两件长袍,透过这床帘,就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星光,她隐隐约约看到十步远的屋门口横躺着白屿。
望着背对他的身影,齐月心中不知什么感觉,只安心地闭上眼睛,却很难入眠,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她哪里知道,不远处背对着她的白屿,此时正在黑暗中睁着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难以入眠。
说实话,今日白屿见到齐月竟然能与“牛奶团”蛇母如此互动,内心里惊诧和震撼难以言述,此时也翻来覆去想不通其中缘由。
只是众人原本已对齐爵爷忠诚正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在这么多兄弟手下面前,若此时贸贸然对她提出怀疑,只怕更是会对这些初来乍到进入夜叉国的兵士们产生不利影响。
事实上,以个人感觉来讲,白大将军也相当信任齐爵爷的为人。
可作为一名统帅这次盗仙草行动的负责人,越是在这复杂陌生的环境中,越是要警惕周围每一个人的异动。
因此,若说白川鱼心里一丝一毫警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迟钝而容易蒙蔽双眼的将军又怎配指挥士兵?
为免打草惊蛇影响军心,白大将军选择做出相信齐爵爷的姿态。
白屿的感观本就敏锐,在黑夜之中比常人视物清晰许多,更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略一倾听,他便从这嘈杂如雷声一般的呼噜声中,听出齐爵爷清浅有规律的呼吸声,便知道这姑娘也没睡着,只在暗夜里轻微地翻身。
这种感觉实在过于奇妙,明明两人共处一室,却隔着五六个不相干的人;明明周围各种杂音此起彼伏,却始终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白屿闭上眼睛,似乎是要睡着了,只是一闭上眼,耳边齐月心跳和呼吸声却更加清晰,烦躁得他又睁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夜风微凉,从窗口门口贯穿而入,却怎么也消除不了心中烦闷……
也不知什么时候,白大将军和齐爵爷都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