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得有些诡异。
让人心里发毛。
即便没正儿八经上过战场，齐爵爷心中还是不由想到一句诗“山雨欲来风满楼”，而现在连一丝风都没有，仿佛一切隐藏在黑暗中的张牙舞爪都瞬间蜷缩回了原处。
一切巧合都太巧了。
“也许，”一道低徊但尚且算得上正常的声音从齐爵爷背后传来，“饿狼总是要先伏下来，看清楚目标再一扑而上。”
齐月吓得手一抖差点扔了翻来覆去看了大半个时辰的田信良报告：“！！！”白川鱼什么时候进来的，这是要吓死人不偿命吗？
果然背后站着的正是神态悠闲的白大将军，这几日他也算是得到了修整，不仅把脸刮干净了，而且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衣裳也……缝补一新。
齐月见状，只好道：“我们大慧心的大将军，难道不发军服的么？大将军整天就是这一身旧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克扣军饷。”
白大将军似乎心情不错，浑不在意道：“穿太新了打架不方便。”
齐爵爷：“……”这个理由还真是……有道理。
白川鱼微微弯折一下眼睫：“爵爷在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低徊而清晰，一字一句传到齐月耳朵里，简直跟低音鼓一般敲打耳膜，震得她心脏砰砰直跳。
齐月：“我……我在想，房监军调动大量粮草到西海关，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以田参将专业打仗三十年的眼光看来，西海关虽然地面有“地龙翻身”的痕迹，不过面前一切都还算平安无事。那么，这么多粮食运到西海关以后又是为了什么呢？
白川鱼不冷不热道：“粮食自然是给人吃的。”
齐爵爷实在想不通：“从来很少要粮的西海关，一下调动这么多粮食——难道陆子由参将从别处调动了军队过来？有这个可能吗？”
白大将军又把田参将的信拿过来瞧了一遍，摇头道：“调动大队人马必须要兵符调令，前几日听说粮草动弹了，我就已经重新清点过兵符，并没有短少。”
既然没有短少兵符，那么就不可能从西疆各部调动兵力。
退一万步讲，如果陆子由私下里调用了其他部队，西海关那块营盘里平白多出几千上万人马，田信良是识数的，没有理由察觉不了。
这么一想，这些粮草的去向可真的成迷。
齐月目光闪动：“可以再审一审房监军。”
白川鱼轻笑一声：“还用等齐爵爷亲自上阵？早几天就审过了，这老东西只说陆子由差人过来要粮，便着司粮部给调动了一批粮食救急，并无不妥。”
齐爵爷听房监军这意思是推脱司粮部私下乱放粮食，全责在司粮部，跟他房大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不是想让陈良子、想让司粮部担责吗？
这老家伙心狠手辣啊！
反观白川鱼，外面盛传白大将军脾气暴躁、随性杀人，可在西疆这段时间却发现这人和季鹰他们上上下下都挺规矩，跟兵士们的关系实属融洽。啧啧啧，现在想来谣言四散的根源在哪里，简直一清二楚了。
只是这个古代社会里通讯不便，山高大王远，谁知道一句好话传个千里以后就变味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加上某些人的刻意扭曲，这时候的慧心国君还能保持的住英武智明吗？
没来由的，齐月就想到了历史上无数著名的被构陷惨死的英雄将领——
打住打住，我想到哪里去了？
齐月一头冷汗涔涔，心虚地瞧了一眼白川鱼：这家伙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亚子……房监军已经彻底闹掰了，现在能不能好好接待花云谏，那是跟他的小命直接挂钩啊！白大将军您知不知道啊？
正在挠心挠肺地担心中，忽然听有人在营帐外报告：“启禀大将军，齐爵爷，王参将来了。”
齐爵爷连忙摆起爵爷的架子：“请进来吧。”
自从上次从白川鱼的大腿上醒来之后，她每次见到白川鱼都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实在是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太尬了——
这时候进来的王参将震惊于自己从来没得到过齐爵爷这么高度的热烈欢迎……以及白大将军溢于言表的唾弃和嫌弃。妈的，这姓白的东西今天又抽什么风？
齐爵爷又是唤人给王参将倒茶，又是喊人加炭火，回头又让小毛虾找小彩拿点点心过来招待王参将，搞得王之奕莫名其妙，几乎坐立不安了。
“这——”王之奕半站起身表示感谢之余，偷偷又瞅了一眼白川鱼，这货今天比齐爵爷还不对劲啊！
吃了喝了的王参将暖和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赶紧将这几日左营右营的情况都报告了一遍。
自从跟吴歌大战一场过后左营参将田信良被临时派往西海关做观察员，而右营蔡棚因为战事应援不力，被停职检查半软禁了起来。此时只剩下一个王之奕参将，所以又是代左营、又是提右营，自己还有中营的事务要忙，连轴转了近十天，才将大大小小事务基本安顿了下来，今日抽空过来亲自跟白大将军、齐爵爷汇报工作。
齐月笑道：“王兄辛苦了！”
王之奕当然不知道要回答“为人民服务”，只跟着苦笑：“为国君尽忠，职责所在！”
然而看白川鱼这家伙瞧自己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王参将有点乌云压顶的感觉，难不成谁又在老白跟前给老子上眼药了？
他眼珠子一转，就笑道：“这几日爵爷、大将军也都辛苦，今日之奕倒是无意间听说了个有趣事儿，爵爷可有空出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