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战至中场杜怡然便道了认输。
她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在继续下去反而会被对方探出底细。
虽然隐隐有种已经被看透了的感觉，只不过在窗户纸没有挑开前，这话还是不能放明了说，事关重大，她不敢让任何一环节出现纰漏。
陈衍收拢好最后几颗棋子，突如其来说了一句话：“你昨天是去检查锁源伏灵阵的阵眼了？可有问题？”
杜怡然收拾棋子的手蓦地一停，锁源伏灵阵？为何她知道这阵名？昨日一直萦在心头的疑惑再次被提了出来。
不对，这不可能，他们不该认识……
她关注到这两人的时间很早，按理说她们和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不曾见面又怎么可能认识呢？
昨日她费劲心神才没有露出马脚，又连夜查证了两人的信息，确定了几次他们都不曾交际，可陈衍昨日说起相恒时分明是不陌生的，还有那块石板，那是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的秘密交流的方式。
陈衍为何又能察觉到内里的乾坤？
除非……
杜怡然少有犹豫的时候，可陈衍二人本身来历成谜，又事关那件事……
陈衍炸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行事顿时从容了不少，昨日试探杜怡然对她们有防备，结果不可尽信，今日她和扶桑对弈，故意引得她出手试探，又趁她心神最为不坚定时再次试探，果然让她露出了马脚。
黎明前她曾卜算，虽然天机被遮盖，但她也不是全无收获，中州看似平稳，但是内里的暗潮一点也不少，特别是翠风山方向，气运乱成了一团是有大祸之兆。
杜怡然故意把她们往那边引，定然是知道什么，不论她是哪一方的人，消息是必须要给她一五一十的吐出来。
她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
杜怡然的脸色几变，最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满是的诧异的看向她们道：“你们……不是这一界的人？”
陈衍没有直接回答，跟着她的话反问道：“是相恒同你说的？”
既然确定了相恒在这一界，杜怡然又似乎知道相恒的来历，那想来他们的关系应当不一般。
杜怡然眸光几变。
一旁站着的周霜寒突然出声：“陈衍和扶桑都是可信之人。”
杜怡然闻声看向他，对上周霜寒认真的眸子，神色反而更加挣扎。
周霜寒察觉到这件事怕是不会太小，他拿杜怡然当至交好友自然是知道她的为人性格，能让她为难的事，不会是小事。
“怡然，你当信我。”周霜寒说着又看向陈衍：“若有事是她们解决不了的，那这事便也当真是无解了。”
陈衍见杜怡然动摇的厉害，也跟着下了一剂猛药：“相恒是我师兄，他的能力我知晓，能难住他的事定不是小事。”
杜怡然诧异的看向陈衍。
陈衍知道她是因为两人的关系震惊，平静回视道：“笼住中州的阵法是他一手改良的，若是不知这阵法窍门想要出入那就只能凭借蛮力破开，想要破开这阵需要什么代价，想必你也清楚，你从昨日开始几次三番的引导试探，不也是因为我们轻松入阵有所怀疑么？”
杜怡然看着陈衍，片刻后脸上反而带了笑：“你说这么多，是笃定自己猜对了我和相恒的关系？”
陈衍摇头：“并不是。”
杜怡然微微眯眼：“哦？那是？”
“因为你打不过我们啊。”一旁的扶桑笑着接话。
杜怡然神色不变：“话说的未免太满了一点，这里毕竟是我的府邸，你们又怎么能保证我没有别的手段？”
扶桑笑的更加开心，这种有些愚蠢的话她属实是好久没有听到了。
陈衍则更直接，她微微垂眸，再抬眼时，众人只觉眼前一晃，精致的园景便被满目星河替代。
杜怡然看着穿过自己身体的星光，被震惊的不敢有一点动作。
陈衍站在星河的中心，再一阖眼，星河骤然消失。
周霜寒显然没见过这种神通，看着陈衍惊得眼睛瞪得老大，长生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好看好玩，扶桑……则是有些怀念。
她见过陈衍使这手段，上一次见到还是在她们在飞升上界后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当时的陈衍一身道衣站在群星之间，星光环绕，挥斥方遒。
陈衍收了手段再次看向杜怡然。
杜怡然见到这术法也终于是放了心，嘴上也松了不少。
“看来你真的是相恒的同宗。”杜怡然没有继续端着，语气却轻松了不少。
杜怡然：“相恒说过他的卜算之法和这一界很是不同，而卜星之术算是其中最为难成之术，寻常道宗弟子无法参透，能参透之人无一不是道法宠儿。”
陈衍不做评价：“现在能好好谈谈了么。”
杜怡然刚放松下去的神色又提了起来：“自然。”
一行人移至内庭落座，杜怡然开口便是一个大消息。
杜怡然：“要举办道礼的便是相恒，但不是原本的相恒，他被夺舍了！”
扶桑看了一眼杜怡然，若有所思。
陈衍一直注意着杜怡然的神情，知道她的话没说完，也没有搭话静静的等着她说后面发生的事。
杜怡然见二人反应冷静，心里也稳了不少，斟酌着言语继续道：“夺舍之人便是天道门的老祖，名唤天机道人。”
“相恒在来到此界后不久便在中州闻名，一战成名后天道门老祖天机道人亲自现身打算收徒，结果却遭到相恒的拒绝，而不久后相恒就加入了道法微末的翠风山。”
“所以那个天机道人是觉得自己被折了面子，于是就对相恒出了手？”周霜寒忍不住插嘴道。
杜怡然微微摇头：“也许有这个原因，但却不是最大的原因。”
陈衍冷声接话：“是因为天赋。”
扶桑：“还有寿数。”
杜怡然点头肯定了她们的话：“我们也觉得是这个原因，天机道人在天道门中辈分已经不可追溯，有传言说他在折骄时代时就已经在五洲活跃，因为天门有异，五洲的灵气早就不如远古时代，天机道人就算再遮蔽天机，他的生命还是在流逝。”
扶桑顺着她的话总结了后面发生的事：“结果这个时候一具天赋异禀且又年轻的躯体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然后他就起了夺舍的心思。”
杜怡然点头，肯定了她的话。
扶桑说完又看向陈衍，却见原本绷着的人突然放松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不用面对亲师兄放松，亦或是因为确定了他师兄没有违背自己的道心而放松。
或者两者都有。
杜怡然并不知道陈衍之前的担忧，继续说着之前的事：“相恒很早之前就察觉了天机道人的心思，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想尽办法和他周旋，原本按照他的布置，天机道人是得不了手的，只是当年天门大开，相恒为护中州，这才被天机道人钻了空子。”
事情说到这后面的事也就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天机道人有了新的躯体，许多原本在他身上的限制也就随之消失，统一道门三宗也就是随手的事，只不过毕竟相恒在中州也是个名人，所以对外他还是翠风山的人。
“我想听听你原本的打算。”扶桑突然道，“既然你知道现在的那个相恒是被人夺舍的，难道没有一点动作，就装作不知道？”
杜怡然沉默了一下才开口：“翠风山仅剩的弟子除了相恒外，就是相恒的徒弟相檀，她是相恒捡来养大的孤儿，对于相恒的身份最有发言权，我和几位知道内情的道友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就将那孩子带走藏了起来。”
“我们原本的打算是在道礼上揭露相恒已被夺舍这件事。”
扶桑笑不及眼底：“然后呢？你们该不会觉得一个活了几千岁的老家伙会在乎名声这种东西吧。”
当众戳穿又如何，没有能和他匹敌的战力，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过一个死字，还是自己送上门那种！
杜怡然看向扶桑，跟着她笑了笑：“其余的事，恕我暂时不便多说。”
扶桑从她的笑里猜到了她的意图：“她要走！”
陈衍闻声抬手打出一道禁锢，陈衍的反应快，杜怡然却是布置良久，禁锢从她的身上穿过，也不知杜怡然用了什么法门，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趋于消散。
杜怡然最后看了一眼周霜寒，对着两人道：“我会在翠风山静待几位大驾。”
扶桑的脸色有些难看，真算岁数她都比杜怡然大好十圈了，结果竟然让她在自己的手底下溜了！
周霜寒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倒不是生杜怡然的气，因为对面的两人脸色实在不好看，他有些担心下次见面杜怡然的安全。
扶桑看着陈衍有些不满的质问道：“你竟然会失手？”空间这一类法术是陈衍的强项，结果就这么轻易让人跑了。
陈衍有苦说不出，脸色转了好几圈才一脸憋屈的道：“传送阵是相恒布置的。”
扶桑还是第一次见她把情绪直白的写在脸上，心下顿时软了不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小辈面子，连忙温声道：“没事没事，毕竟是你师兄，失手了也很正常。”
陈衍闻言看向扶桑，神色更无奈了。
“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