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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7 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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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照先前和山涛定下的策略,卫瓘始终在家中等待着伏羲一党的人主动来找自己,这种等待对于卫瓘来说是最折磨人的。

    但他很清楚,自己只能强行按捺住焦躁的性子,一旦方寸大乱就会步步走错。

    正如山涛所预料的那样,自芙绸失踪的三个时辰过后,也就是凌晨的丑时,正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的卫瓘,突然敏锐的察觉到有一样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俯冲而来。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几乎是以贴着肌肤却又没有划破的极度细微距离从卫瓘的左耳畔飞速划过,尽管卫瓘凭借自己灵敏的身手和预感做出了闪躲的动作,但当他看到这根羽箭牢牢的钉在石柱上的时候,卫瓘知道自己的速度比起羽箭的速度还是慢了半拍,如果射出羽箭的人想要取自己性命的话,那这根羽箭的目的地就应该是自己的脑袋了。

    就在羽箭钉上石柱的那一刻起,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山涛马上就判明了羽箭飞来的方向,虽然射来羽箭的弓箭手把自己的踪迹隐藏的很好,肉眼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影,但是山涛和卫瓘还是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判断,并且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东南方向!”

    山涛快速从背后取出折叠铁弓,对准了羽箭射来的轨迹方向上空射出了一支火箭。

    很快,预先埋伏在东南方向那些伪装成平常百姓的甲士们,就朝着这条这条轨迹线路包围搜索。

    事实上山涛早就料到了惧怕暴露的敌人不会直接现身,而最为直接的就是远距离用飞箭传信,而这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即便是第一时间被察觉到了,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内精准的搜索到并且擒获。

    而山涛对此也有了对策,那就是以卫瓘住处为中心,分别在正东、东南、东北、正西、西北、西南六个方向秘密派出了长达五公里的秘密眼线,一旦敌人露头,即便是他不在这六条线之中的一条上,也必然会在两个方向之间,到那时向那个方向释放出信号进行抓捕,会极大程度上增加抓获敌方弓箭手的可能性。

    一切正如山涛所预料的那样,东南方向的眼线们收到信号之后,立刻在沿线进行堵截。

    这是弓箭手所万万没有料到的,四面八方朝着自己围过来的甲士让自己无法从容离开。

    无奈之下他只好丢掉了手中的铁弓,然后装作平常百姓打算浑水摸鱼离开。

    前期很顺利,因为他的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所以逃脱了甲士的搜查,但是正当他即将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极为严厉而又富有杀气的呐喊:“哪儿跑!看剑!”

    出于本能反应,这名弓箭手下意识做出了躲闪的反应,不过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他的身后并没有人挥剑朝他劈砍而来,而此时的他也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因为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张华的视线已经与他对接。

    当时周边不止他一人,但是只有他做出了这样的反应,而其他人都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见他中了张华的计。

    这下子张华基本可以锁定这个人就是向卫瓘家中射出传信羽箭的弓箭手,于是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高高举在空中,而周边的甲士们也将他团团围住。

    弓箭手自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没有办法从容脱逃,若光有这些甲士的话,他是全然不会在意的,然而真正令他感到畏惧的是张华。

    以及说他手中那柄泛着寒光的利剑...

    一直在破旧房屋中等待的男子见前去传信的人一直没有回来,他猜想应该是出事了。

    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平静,而被绑在石柱上的芙绸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下巴被打掉不能说话的她露出了阴冷甚至是嘲笑的表情。

    男子知道她在嘲讽自己,对此他丝毫不在意:“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回来,恐怕已经遇到麻烦了...卫瓘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够冷静的反击,真是令我对他刮目相看了,看来你看男人的眼光还挺准的。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这盘棋要下到最后才能知道谁才是赢家...”

    看着男子依旧从容而自信的笑容,芙绸知道他绝非虚张声势,恐怕事情的发展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很快,张华便将被自己擒获的这名弓箭手秘密拘押至卫瓘的家中。

    此时的卫瓘和山涛都已经看到了羽箭所传来的布条简牍书信,而上面所写的内容也与先前山涛所分析的如出一辙:

    若想要芙绸生还,需拿司马昭临终交托之物交换,否则阴阳永隔、此生不复相见...

    落款者的名字让山涛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东皇...

    对于这个名字,山涛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更不谈线索了:“‘东皇’...我加入他们以来从未听过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恰好此时,张华押送被捕获的弓箭手从后门进入卫瓘家中。

    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而又年轻的男人,一想到落在他们手中的芙绸正在遭受着折磨,失去冷静的卫瓘上前死死地揪住了弓箭手的衣襟:“快说,芙绸现在在哪里!”

    然而男子却一言不发,那双空洞而又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怒不可遏的卫瓘,丝毫看不到半点恐惧和情感,令人感到异常冰冷、不寒而栗...

    看到弓箭手如此回应,卫瓘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一拳狠狠砸在了弓箭手的胸口,当场就把弓箭手打得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不过即便是被打成这样,弓箭手依旧没有任何屈服的意思,他反而冷笑道:“‘后羿’托我给你们带句话,你们真的以为抓到我了吗?”

    话音刚落,山涛猛然意识到一件事:“糟糕!我们中计了!”

    张华问:“何出此言?”

    山涛道:“我的判断太过主观了,认为他在行动之后必然会选择出城,所以才让你把注意力集中在城门口,事实上这个人不过是帮助真正弓箭手脱身的一个诱饵罢了!”

    此时张华和卫瓘也都有如醍醐灌顶,正当他们为自己中计而懊悔之时,被捕获的替身诱饵突然张口咬断了自己的舌根,很快就气绝毙命、伏地而亡了...

    张华见状连忙想要转身出去再去搜捕,却被山涛阻拦:“已经晚了,从我们锁定眼前这个人为目标的时候,这一局我们就已经输了...”

    说话间,山涛无意间发现这名替身的袖袋处有一样,于是便上前弯下腰检查,结果发现他的袖袋内果真有一块竹简牍,而上面的内容才更为令他在意:

    两个时辰之后,由卫瓘一人带着东西来城郊外西南处十五里处的大禹庙交换芙绸,如果有第二个人尾随,交易立即终止,由此而造成的所有后果你们自行负责...

    看完了简牍竹片上的内容之后,山涛又将其递给了身旁的张华,张华看后也大感吃惊,同时也真正意义上明白了山涛方才的话:“他们早就做好了后手,这个人也是预计就要牺牲的一枚弃子罢了...”

    他转而看向了表情沉重的山涛:“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对次山涛也一时没有想到好的对策:“目前的我们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他们对我们的情形一清二楚,无论是东皇还是后羿,我们对他们却是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之下的确很被动...”

    眼看着自己对于所谓的东皇和后羿已是一筹莫展,卫瓘在自己的心中做出了决断:“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想要和我交易的地点,那我只能如他们所愿去会面了...”

    张华见状连忙上前提醒他说:“你只身前去太危险了,更何况难道你要真的带先帝交托给你的东西去换芙绸吗?你忘记了那是先帝给齐王殿下的护身符...”

    卫瓘的眼神看起来非常坚定:“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先王对我的嘱托,但是要让我放任芙绸一个人受苦,我也是万万做不到的,哪怕是最后和她一起死,我也无怨无悔!”

    见卫瓘的意志已经无法动摇,山涛也不再劝他:“东皇已经言明只能你一个人去,如果他们发现第二个人尾随的话芙绸便会性命不保,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很难给你掩护,所以你一个人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要白白牺牲自己...”

    待到卫瓘做好准备朝着大禹庙而去时,站在城门口目送他的张华和山涛表情都很复杂。

    等卫瓘的身影越来越稀薄之际,张华一面凝视着他的背影一面问身旁的山涛道:“你刚才和他说不要白白牺牲自己,这句话恐怕并不是字面上所理解的那样吧?”

    说罢,张华方才转过身目光直视山涛的侧脸:“在这种情况之下卫瓘去是九死一生,你已经做好了牺牲他们的准备,所以才提醒卫瓘在不得不死之前要保留尽量多的敌人情报对吗?”

    对于张华的质问,山涛并没有为自己辩驳,而张华对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既感到失望又感到无奈,只能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口气:“到头来我们和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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