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混账！畜生不如！”
柳将军大发雷霆，书案上的一方端砚被他打到了地上去。
砚台撞击地面发出的一声闷响，吓的柳鸢儿肩头抖了两下：“父亲，我娘她也是……”
“你给我闭嘴！谁是你娘？我只后悔从小没把你交给蕙娘抚养，叫你跟着顾氏学的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
柳焕颜闻言，脸色又黑了三分。
真正出了事之后，他总是能想起母亲的好处，可是早十几二十年又做什么去了呢？
母亲哪里都好，当年何必要纳顾氏进府。
母亲哪里都强过顾氏，那才是当家主母的做派与气度，他又为什么要宠爱顾氏，由得顾氏心术不正，在内宅作威作福。
他在外领兵，回家之后发现她失踪了，母亲也过身了，怎么就没想过要查一查顾氏可曾动过什么手脚呢？
没有。
一次也没有。
要不是顾氏和柳鸢儿母女接二连三的犯错出事，他到现在都看不清顾氏的真正面目。
简直是可笑至极。
柳鸢儿却是脸色发白：“父亲，父亲是说我……”
“你自己要是个好的，自然该规劝他，也不会任由她站在人家家里，把人给活活打死！高氏是什么人？她在宫里当了十六年的差！把她活活给打死了，京兆府敢轻易结案吗？简直就是没脑子！”
柳将军烦躁起来，提笔要去写什么。
柳焕颜眉心一动：“父亲要写什么？”
“休书！似这等毒妇，上次巫蛊事件，我看在她侍奉多年，更是看在二娘的面子上，暂且饶过她一次，没想到她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如今连人命都敢沾！”
柳将军横眉冷目去看柳鸢儿：“你还要替她求情不成？你眼看着是要跟太子完婚的人，有这样的母亲，将来人前人后你怎么抬得起头来？我今日休妻，你便只有一个母亲，就是去了的蕙娘！”
柳鸢儿一时无话。
她固然是恨裴氏的。
从小母亲就跟她说，是裴氏和柳焕颜母女挡了她们母女的路。
但是日渐长成，柳鸢儿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裴氏贤名在外，昔年京中人人称赞的将军夫人，那并非是母亲能够比得上的。
柳鸢儿喉咙一滚，再不说话。
柳焕颜眯了眼看她，啧了一声：“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瞧着你一点儿不难过，反倒是……松了口气？”
柳将军正写休书的手一顿，下意识也望过去。
柳鸢儿心头一颤：“可是难过又有什么用？人的确是我娘打死的，我亲眼看着……”
这样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她抿了下唇角，索性道：“我确实是是松了口气。我晓得人命关天四个字怎么写，何况高嬷嬷是宫里当差的人，我娘虽然是为了我，可是打死了人……父亲，说句实话，我的确怕被我娘牵连的……今日跟姐姐的比赛我输了之后，太子殿下对我似有不满之处，如果这个时候再闹出这种事情，节外生枝，倘或父亲您也不肯护着我，帮着我，只当我跟我娘是一路的，那这桩婚事……这桩婚事只怕也不成了。”
柳焕颜倒是小看她了。
先前几次事情，还以为柳鸢儿真是没脑子的蠢货，没想到关键时候，一张嘴巧舌如簧，倒也能为自己分辨几句。
再去看柳将军神色，那点微不足道的疑心，显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事儿怎么就那么巧。
而且顾氏现在在府上只是个下人，是个奴才，她是怎么堂而皇之跟着柳鸢儿去的高宅？
这一切，柳将军好像都没太放在心上。
柳焕颜双手环在胸前。
将军府的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