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邓氏的迟疑当中，柳焕颜已经知道了答案。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自己还不是真心实意在助纣为虐。
胡氏是为了她的前程和儿子的爵位，邓氏呢？
忘恩负义的是她，跟胡氏勾搭成奸，沆瀣一气的也是她。
邓氏却好像看穿了柳焕颜的心思一样，笑了笑：“姑娘，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好人。”
她看看柳焕颜，目光又落在傅孤寒身上去：“姑娘是有福的人，王爷把姑娘捧在手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却不是。我福分浅薄——我那个家里，上头三个兄长，两个姐姐，底下也有弟妹。家里有些薄银可以过日子，爹娘养活的起这么多孩子，可却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得到爹娘的疼爱，就比如我。所以当年郡主问我，愿不愿意给伯爷做妾，我没二话就点了头答应了的。至于我爹娘——郡主出手大方，纳个妾都能给我家里一百两银子，他们当然欣喜若狂，当场答应下来的。”
她稍稍顿了下：“进了伯府，胡氏和郑氏已经接连生子，周氏又是郡主心腹可信的人，伯爷宠着胡氏和郑氏，郡主又肯高看周氏一眼，只有我，无依无靠。姑娘试过夹缝中生存是什么样的吗？我想姑娘是没法感同身受的。”
邓氏脸上的笑意，还有先前对胡氏的那些嘲弄，如今都转变成了浓郁化不开的自嘲：“如果郡主是个手段狠辣的主母，我倒是很有心依附于她。反正当初我是郡主做主纳进府来的，本来就没有依靠，她如果自己立得住，我也没有什么野心，只要能在这府中有个安稳度日的机会就足够了。我那个家，脱离了，我就已经心满意足。生二娘那个时候，我都没有想过那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更没敢想过什么世子之位。”
柳焕颜是听到这里才出声打断的：“你的意思，是怪郡主在这内宅里立不住了？”
邓氏并没有摇头。
那就说明，在她内心深处，确实是这样想过的。
如果寿安郡主是个很强硬的主母，自然也不会纵容的底下妾室这样在府里作妖。
偏偏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才造就今天局面。
对于邓氏而言，被胡氏拿捏，被胡氏威逼利诱，为她所用，也全是因为这个。
只是现在她不能说罢了。
傅孤寒就在主位上坐着，她不敢说。
而且柳焕颜看起来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处处对寿安郡主都是维护之意——
邓氏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郡主的性情是好的，那本身没有什么错，只是她不该嫁到永宁伯府来，更不该给伯爷纳了这么多的妾。”
她抬头去看柳焕颜：“姑娘未出阁，好多事情你不懂，我在这内宅里煎熬了四年多的时间，高门显贵之家，内宅里的女人越多，麻烦也就越多。郡主真的没有手段能压住这些人作怪吗？”
邓氏又自顾自的说完就摇头：“她是国公府长大的女孩儿，宫里都是常来常往，怎么会没有那些手腕？她只是不屑于用，也不屑于用在这永宁伯府里。”
柳焕颜不得不说，邓氏确实是个通透伶俐的女人。
她好像把很多事情都看透了，而且她说的，也确实算不上错。
高门内宅，与世无争的当家主母，自然是要纵出这些魑魅魍魉，整出这些污秽之事来的。
还不如当年索性不要给徐子业纳妾。
柳焕颜喉咙滚了滚，摆了摆手：“先把她带下去吧。”
金陵会意，林昭也明白过来，两个人是一前一后带着邓氏出了门，紧接着就把永宁伯府的内宅女眷全都禁足在了自己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