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心里什么都清楚。
何况她如今就算再怎么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离开东宫之前，在答应在和离书上按下手印之前，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没有了。
而傅知远开解她一个多时辰，从劝她答应和离，再到劝她不要想不开做傻事。
周芳那时候与他说过，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做傻事，否则听他提起和离一事时，索性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以死明志也就是了。
她既然答应和离归家，难不成还要死在父亲母亲面前，越发给父亲母亲添堵吗？
她做不来那样的事。
“具体的事情，我并不是全然知道。父亲知道的，早几个月前，殿下胡闹，在芳华楼得了澜明入东宫，那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之后几个月时间里，大多都与她厮混在一处，为她请封的事儿更是闹得沸沸扬扬。宫里面……”
周芳想起那些可疑之处，还有她曾经入宫请安，去试探吴皇后口风所得到的结果，如今回想，真是觉得心惊胆战。
她声音稍稍顿住，周清儒也不催她，等她稍稍缓过神来。
周芳的思绪拉回来，咳嗽了一声：“殿下好像弄了好些年轻漂亮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入宫服侍，就连皇上那阵子选的那些后妃，其实也是殿下进献的。我曾经因为怕殿下受了澜明蛊惑而做出糊涂事，入宫去试探过皇后娘娘口风，这事儿八九不离十，所以皇后娘娘从前那样心疼殿下，这几个月以来，与殿下形同陌路，连含章殿都再不许殿下踏足，就是因为此事。我起初，以为也只有这些，想着或许是殿下为了争宠吧，毕竟皇上年纪慢慢大了，摄政王在朝中势力仍然不减当年，处处压过殿下一头，殿下想上位，想往高台上走一遭，说到底还是要凭皇上心意的，可是……可是……”
她声音发颤，声音戛然而止。
周清儒脸色登时白了一片：“前段时间，皇后说，御前侍奉的人不干净，皇上龙体抱恙，以此处置了皇上新得的几位娘娘，那些人，都是太子殿下进献入宫的？”
他说到后来，声音也是僵硬的。
而周芳还是点了头，郑重其事的：“都是殿下的人。”
不是进献那样简单，那实打实的就是傅知远的人！
所以什么天子抱恙，什么不干净。
吴皇后不是良善之辈，可这几十年了，她图一个贤良的名声，将来史书工笔，她也还想做个贤后，对后宫众人一向宽和。
此番出手狠辣，一出手就要了那些人的性命，一点儿活路也不给人留。
朝臣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孙氏和白氏去的时候，腹中还怀有龙胎。
原来是为了杀人灭口。
否则再追查下去，查到东宫头上去……换句话说，当初出事，皇后根本就是知道那是太子所为的！
周清儒只觉得通体寒凉：“你刚才说，你是进宫去探听消息，这些事情，你事先全都不知对吗？”
周芳惊讶望去：“父亲怎么会认为我一早知道？我若是一早知道殿下有此心，就是死，我也会规劝他。这些年我事事都以殿下为先是不假，可是我自小得父亲教诲，耳提面命，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奸。何况这样的事情，一个弄不好，就是万劫不复。我不是澜明，她蛊惑着殿下如此行事，我却不可能眼看着殿下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我若早知道——”
她声音里有了些哽咽。
她如果早就知道傅知远的这些谋算，就算是真的死在傅知远面前，以命相劝，都不会让傅知远这样行事。
如果他不干这些傻事，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