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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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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台人口风一向很紧。蔡僖儿被截舌的事过了三天才传到喜欢听热闹的权贵耳中,且不知是谁的下手。

    段红绫在街边装作挑选口脂,实则细听路人交谈,心里默默推测背后实情。

    罪因是毁谤皇子秀女,多半是沈京鸿的手笔。

    推算他下手的时间,应该是秀选那天段府宴后。那夜他起轿回建王府,许是半路遇到了某个人,得知了某件事,让他起了杀心转驾御史台牢狱。

    朱红唇脂在她的眼中化成烈红血腥,段红绫纤细的指尖轻敲青花妆瓶,尝试揣测他的意图。

    “红绫。”张蓉芝注意到她秀眉微锁,悄声担心道:“见你方才就皱着眉,可有心事?”

    容芝少不经事,若是知“截舌”为何物,多半会吓晕过去。可不能告诉她。

    段红绫拣起一瓶石榴朱,展眉道:“我在想什么样的红,才配得上你这般温温柔柔的可人儿。试试这个,来,我帮你点上。”

    她指尖沾石榴朱红,细细点抹在张容芝唇上。少女肌肤如白玉无瑕,榴朱点唇更增一分光彩。

    “哥,你瞧容芝好看吗?”段红绫回头问向兄长。

    段扬旌只看了一眼便立马低下头,腼腆道了句:“好看。”

    他在汴京公子哥里长得算是俊俏,配上将门嫡长的身份,本就是一等佳婿,却偏偏生不出半朵桃花,至今没个佳人在侧。

    这一点,段红绫在前世便已看破。

    前世张容芝成为沈烨的太子侧妃,于汴京失守时被敌寇掳走再无音讯,从不知自己的竹马少年踏破边关、满身伤痕寻她万里长夜难眠。

    兄长将青梅埋在心里酿成了一坛酒,哪还容得下别人。

    趁着礼部重修秀女名册,今日她定要劝容芝莫错付年华,多留意身边良人。最好能找礼部退了秀选,沈烨那人不配。

    “大哥今日看容芝,怎低头了?”段红绫扬眉调笑道:“难不成——”

    “红绫,别打趣扬旌了。”张容芝红着脸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它:“已是晌午,先找一处酒楼坐下吃点东西。”

    听容芝要吃东西,段扬旌立马掏出荷包,拉着两人去了东市第一楼就座。

    第一楼是汴京头牌酒楼,来客非富即贵,饭菜自然不便宜。段家家财大多贴补军用。不知段扬旌要省吃俭用多久,才能攒下这顿饭钱。

    段红绫趁着兄长去街上买青梅酒,低声问容芝:“离秀选还有半月,你当真想好了,一辈子跟着嫡皇子那人?”

    容芝眼眸晦暗不明:“那日秀选蔡僖儿诬蔑你,我见嫡皇子似是笑了一下。现在回想,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父亲跟我说过,想去找礼部抹了我的名字。”容芝低着头,喃喃道:“可是……”

    段红绫探问道:“可是什么?”

    容芝抿了抿唇上残红,低声道:“我怕刚出了宫门,又进了别人府上。”

    “怕什么。”她笑道:“容芝若不嫌弃,便来我们段府,好吃好喝给你当菩萨供着。”

    不知为何,几滴清泪划过脸颊,容芝一边苦涩摇头一边取出丝帕拭泪。

    偏不巧,段扬旌抱着一坛青梅酒刚上楼便看到这一幕,大步冲过来问:“谁欺负容芝了?”

    小时候,每当容芝受别人欺负,段扬旌总是第一个为她出头的。

    听了这话,容芝哭的更厉害,一把夺过他怀中的青梅酒,掀开坛封,执意一醉解忧。

    青梅酸甜清醇,酒香四溢,溅了容芝满身。段扬旌抢回酒坛一看,只剩不到半坛酒在坛中晃荡。

    少女面色酡红,微眯着秀眼,本是柔弱的大家闺秀,今日竟学起了江湖浪子的做派。

    酒下了半坛醉意微醺,可心中的愁苦仍在。张蓉芝伏在案上哭了很久,怎么问都不肯说出原因。

    “红绫,帮我照顾容芝一会儿。”段扬旌转头道:“我去药房买醒酒汤。”

    这可是让他俩独处,互诉衷肠的好机会,决不能放过段扬旌。

    “我一个人倒还好说,可容芝还半醉半醒着,若有登徒子趁你不在调戏我们,可怎么办。”说完,她转身下了楼,不给兄长任何反应商量的余地。

    段扬旌上辈子就是个楞木头,以竹马的身份待在容芝身边,半点爱慕之情都不敢说出口。

    汴京一共两家药房,一家在东市,一家在西市。为了多给那对苦命鸳鸯一些独处的时间,她故意绕了个远,慢悠悠地走到西市药房。

    “掌柜的卖醒酒汤吗?”段红绫被浓厚的煎药味呛了一口。

    “不卖。”西市掌柜亲自抓药算账,送走了前面的客人才轮到这位着装贵丽的小姐:“这位小姐还有别的事么。”

    她忖度片刻,低声问道:“你们今年可进过巴豆?”

    不久就要三司会审,既然来了药房,顺便打听一下蔡僖儿持有巴豆的来源,作为日后对簿公堂的证据之一。

    西市掌柜听了“巴豆”二字,有些无奈:“咱家真没进巴豆。官老爷都来五六趟了。这位小姐若要查巴豆的事,就去东市药房。整个汴京只有他家进了巴豆。”

    官爷来查了五六趟。看来很多势力都盯着投毒案。这次的三司会审多半热闹了。

    段红绫仍有几分疑心:“不瞒掌柜,我正在查吏部侍郎蔡僖儿投毒的案子。可否将您家药房的账本借我一看。”

    “行吧行吧。”掌柜从账台里拿出账本,小声嘟囔了句:“都快被你们翻烂了。”

    整个账本十分厚实,记载一整年进药卖药的情况。纸张边泛黄磨损的厉害,尤其是记载近一个月的页纸。好在字迹依旧清晰,没有可疑的涂改的地方。整本看下来,西市药房的确没有进巴豆。

    “谢了。”她放回账本,转身去往东市。

    进了东市药房,她买了一小罐醒酒汤,再问东市掌柜巴豆一事。没想到东市也说自己没进巴豆。

    难道有人说谎?段红绫瞅着掌柜,冷着声音向其借账本一阅。

    掌柜满脸堆笑说账本关系药店利益本就不能给外人看,然后让伙计们将她“请”了出去。

    段红绫提着醒酒汤往第一楼走。巴豆来源暂未查清,但也不算一无所获,起码知道这两家药房有一家试图隐瞒贩卖巴豆给蔡僖儿的事实。东市药房的嫌疑尤其大。

    蔡僖儿投毒案证据确凿。两家药房经历多方势力查案,仍有一方试图隐瞒真相。莫非蔡家收买了他们在三司会审的时候作伪证,企图死灰复燃?

    “段小姐。”喊她的人声音沉稳温和,约是年近四十的男人。

    不好,容芝她爹张尚书来了,若是被他看见容芝一副醉态,必然会被认为是自己和兄长一起灌醉了她。若真如此,兄长以后还怎么上她家提亲。

    她连忙将醒酒汤藏在身后:“张伯父喊晚辈有何事?”

    张尚书体态显富,穿着素衣常服,略显蹒跚地下了轿,张口便问“容芝在哪”。

    段红绫笑了笑:“刚到晌午,扬旌在第一楼上点了菜。伯父不必担心,等容芝吃好了,我和扬旌一起送她回府上。”

    “容芝和段少爷在一起?”张尚书眉头一皱:“带我去第一楼。”

    父亲寻女不该阻拦,此时若拐弯抹角倒显得自己和兄长做贼心虚。

    她带着张尚书登上第一楼。

    红柱画廊,佳人弄影。玉盘秀色,满座笙歌觥筹。走到雅间门前,她身子前倾细听屋内的动静。青梅酒香从门缝蔓延至楼间廊下,再遮掩也没有意义了。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只见少女面色红润,安稳地睡在软锦长椅上,身上盖着竹马为她披上的枫红外氅。

    段扬旌坐在酒桌前守着少女,抬头见门开了,立马站起身恭敬地喊了声“伯父”。

    整个雅间十分整洁,完全看不出闹酒推搡的痕迹。

    幸好没发生什么违背礼节的一幕。段红绫缓缓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兄长本就不是趁火打劫的人,怎会做乱了规矩的事。

    张尚书背着手,确认自己的女儿安然无恙,抬眼看着段扬旌道:“段少爷,容芝是张家的独女。做父亲的只希望她嫁一良人,一生美满。”

    段红绫站在一旁微微点头。

    “你待我们家容芝不错。”张尚书又看向段红绫:“段小姐也救过容芝免遭毒害。这一点,我一直记在心里。”

    她淡淡笑道:“段家和张家乃世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将容芝当作体己人。”

    熟睡的少女紧裹着枫衣,梦呓呢喃,仿佛做着一场如意美梦。

    张尚书叹了口气:“段少爷也希望她此生无忧,对吧。”

    “只要容芝前路似锦。”段扬旌目光恳切:“晚辈别无他求。”

    段红绫看着自己的兄长楞的跟木头一般,眉头皱了。什么别无他求,这时候应该说“想娶她为妻”啊。

    “我昨日找礼部抹了容芝的名字。”张尚书声音沉了沉:“欲将她托付给御史台贺家的大公子。”

    秋风瑟瑟吹冷一地日光。段扬旌眼眸渐渐黯淡,薄唇微张着,丢了魂魄。

    说了半天,竟要将容芝许配给别人?

    御史台贺家乃书香门第,门风也是极好的。段红绫回想起前世,依稀记得贺家将亡于一场大火,除了大公子贺兰亭,其他人皆丧生火海。

    容芝若是嫁过去,要么死于火中,要么跟着贺大公子吃一辈子糠咽菜。

    她走到兄长身边,直视着张尚书道:“晚辈反对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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