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夫人,杨姨娘身体抱恙,怕病气渡……”
懒得听杨姨娘房里丫鬟说完借口,已知府上有妖作祟,自己躺了这大半年或许就是为妖物所害,城主夫人忍着满腔怒意,竭力维持着端庄体面。
“正好,请安大夫过去看看。”
“夫人……”丫鬟还欲说些什么,大丫鬟新柳会意,差人将她拖下去了。
“安大夫,你与你的同门只要能除了妖,把这城主府拆了也无妨。”
得了主人家的首肯,待会儿即便打起来了,也不怕束手束脚。
“多谢夫人。”怀安行了个礼,叫来怀谟怀沁先绕着这屋子布上重重防御,随即四人随领路的管事往妾室的院子去。
杨姨娘闭门不见,怀沁勾唇一笑,以阵法相逼。
听得一声惨叫,相隔不远的花妖迅速破空而来,飞出花瓣欲打断怀沁往法阵中灌入清气。
怀谟动作迅捷,感受到妖气流动当即护好怀沁,挥剑扫下的花瓣钉入地面的青石砖间。
看来二妖是友,绝不可让其联手!
怀思会意,趁怀谟拖住花妖的片刻勉力一击,引来九重天雷将那杨姨娘劈回原型,又烤成焦尸。
杨姨娘是只山羊。
“倒是不膻。”怀沁嗅了嗅出现得有些突兀肉香,咽了口唾沫。
遇上两次在草原里的事件后,怀沁便对羊肉心生向往、念念不忘。只是饭堂除牛狗龟雁外,还拒绝提供味儿重的食物,怀沁只得悻悻在下山必做的事清单上又加上吃羊肉这一条。
“这不是该想着吃的时候吧!”怀安吐槽,眼见着花妖恼羞成怒,冲破以外放的清气凝出的法阵,朝怀谟扑去……
“怀沁!画阵!”
“我没朱砂墨了!”
怀沁的墨在满月事件的壁画上耗费殆尽,最后一点也在上个事件里被怀思要去画了避鬼符。
怀安见状果断拔出小腿处的匕首,朝手肘划上一刀。鲜血很快涌出,又顺着怀安并拢的两指朝怀沁飞去。
“接着!”
修士的血比朱砂更有效,阵中升起两道锁链将花妖束缚起来。
怀安张手抚过手肘,伤口在点点蓝光中愈合。花妖挣破法阵之际,被盘旋着天雷的剑贯穿丹田,击碎内丹。
片刻后,花园中怒放的群花盛极转衰。一株红色山茶的花朵也从萼处掉落,摔成一地残红。
被花妖挣破两道法阵,第二次还是用怀安的血所画。怀沁遭了两轮反噬,第二轮尤其重。当即重重吐出一口血来,委顿在地。
“怀沁!”
有怀安在,怀沁性命无虞。不过怀安也是导出心头血来分与怀沁,才吊住其精元。
幻境仍在,换句话说:还有妖未除。
现下一个重伤一个折损了一半精元,再有妖来恐怕招架不住。
城主夫人屋子的防御阵仍在,怀谟扶起怀安、怀思抱起怀沁迅速赶去,先喘口气。
“诸位道长莫要客气!”城主夫人知恩图报,让出床榻让怀沁躺卧。怀安靠着梁柱打坐,缓缓将神元转化为精元,替心头造血。
听得怀思道二妖已诛,尸首仍在府上。竟与嗜人的妖物共处多年,屋内主仆心有余悸。
那杨姨娘深居简出倒不是什么不争不抢,不过掩盖妖的身份罢了。三个月前来的花妖怕是羊妖的朋友,投城主夫人所好,更能借机以满城百姓所养。
府上原先也有人死得蹊跷,当时只道是害了急病,未做多想。现在看来,多数也是妖物为祸。
府上未归的只有城主,不免犹疑。怀思问得隐晦,城主夫人答得坦荡。孩子是城主亲生,排除了剩下一妖是城主可能。
“或许府上还有妖,抑或是城中。”上午四人也走过城中不少地方,未觉察到还有其他妖。
“不知寻常药材可有裨益?府上有不少人参鹿茸灵芝,新柳,速去取来!”
“多谢夫人好意。”怀谟拦住丫鬟,解释道:“寻常药石于他二人的伤无用,加之外面危机四伏,便不麻烦了。”
“倒是有一事想请教夫人。”怀思从怀沁衣襟中摸出那副画像,又问道:“夫人请再看看此画,这画上的女子应当就是症结所在。”
已知管事的向城主通报过花园能看到一张脸,相信城主知道府上有妖作祟。
城主夫人自嘲一笑:“他倒是不怕我为要所害,常叫我去花园里好生散散心。”
城主与那杨姨娘并无多少感情,不过是因夫人不便时,在那处排解需求。此外并未再纳妾室。
那么,暂时可以推断出花妖至少是城主默许的存在。不过城主与其从未有任何亲昵,也任由花妖抛头露面,穿着那在中原人眼中曝露的衣服,两者间应并无情愫。
或许花妖只是一把刀,城主至少存有害妻知心。
“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他已有荣华富贵,是我该死了。”即便妻子死了,已出世的儿子仍能维系与世家的姻亲关系。
城主夫人突然果断且坚强起来,“我这身体亏空,是为羊妖所害还是那花妖?”
梁柱旁传来怀安低语:“先有毒,再是精神被花妖借花吸走。”
傍晚,城主终于忙完公务归家。
见门口无人迎,花园一地狼藉。城主料想是府上妖物终于动手了,脸上笑意都没遮掩,一路小跑到夫人院中。
见着妻子还活着,城主有些诧异。
“意外我竟然没死?”
“夫人何出此言?”城主是个年轻男子,相貌堂堂,身形高大。
“你请来的花妖已经死了。”
城主见着室中还有个道士打扮的美貌男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有劳阁下替府上除妖,还请教高姓大名?”
“我是谁不重要,想问问城主大人,这女人你还记得吗?”
一张画像飘至城主面前,伴随怀安粲然一笑。
怀谟与怀思联手布出法阵,虽不及怀沁,也能暂时加强怀安的功力。
真言咒下,城主带着依恋说出一个女子的名字。
“她在哪儿?”
“她死了。”
“你杀的?”
“我杀的。”
起伏极大的情绪解了真言咒,城主恍然想起方才的不由自主。身居高位两年也练出了一身人上人的胆魄,输人不输阵,城主怒叱怀安是用了什么妖法,唤来侍卫要将怀安收押审问。
怀安强撑不了多久,后背已为冷汗湿透。怀沁还在榻上躺着,怀安传音道:“你们带走见机怀沁,我用化形术攀附你们衣襟上!”
“我的贵客,谁敢动!”夫人一声怒喝,叫停了冲进屋中兵卒的脚步。
“我如何不敢?给我上!”事已至此,不如趁势将夫人除去,还能推到妖道头上。
兵卒闻言纹丝不动。夫人背后的家族强大,若是今日有个好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城主不过一软饭男,他们还是夫人的“嫁妆”呢。加之屋中道士也不好惹,不久前城主府一隅陡降惊雷,城中看得清清楚楚。
城主算盘打得响,面上重重挨的耳光声更响。
“莫要忘了,这些都是我带来的家兵。”夫人冷笑一声,让昔日爱人喊来的人将其制住。
“你那些手段我也见过,你是要自己试过了才招,还是我念在往日情分,留你一条命?”
百花摆出来的女子是城主心之所系。只是那时的城主为夫人看上,权势对绝大部分男人的吸引力远超过一个可替代的女人。为了永绝后患,城主除去了那个女子,不久后做了上门女婿。
羊妖不过从青楼买来的清倌,身份低微,又早被青楼绝了生育。也要检验高娶的女婿那方面可有隐疾,过后也要有妾室来伺候起居,夫人一家默许了羊妖的存在。
羊妖自夫人怀孕起,伺候时经常能听得城主杀/妻心声。早厌倦了只能对着一个男人、谨小慎微,羊妖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只是道行低微,羊妖所长也只是如花解语,加害不了城主夫人。偶然听闻夫人娘家所在的城池里来了几个卖艺的伶人,有女子善眩术。羊妖知为首的女子是同类。几番暗示,果然城主起了同样的意。
二妖一拍即合,三方互相算计。
只需让夫人赏赏花,便能神不知鬼不觉让其精神枯竭而死。即便娘家来验尸,也查不出真正的死因。
加之府上众人只见的城主投夫人所好,小公子降生还伴有吉兆。城主身上一滴脏水也不会有,还落得个好名声。只是可惜了夫人命薄。
城主除去知情羊妖不过易如反掌,那花妖在城中攫取几日精元后也会自行离开。
如此,便在夫人生产后,花妖先入府来。将原身种入园中,布出法阵,靠城主以死囚所养。临到九十九日后道行升至瓶颈,再靠攫取百姓精神缓缓冲破。
羊妖又问来城主白月光的模样,在花妖布下的法阵上再做加工,让城主心中恶劣的花开得更艳:“你看我多么痴心,多么钟情!”
事情水落石出。有夫人带府上众人暂时护住怀安与怀沁,还有战力的两人在府上柴房找到花妖炼出的四个半妖。
妖除,事件尽,下弦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