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琇那日在园中跌倒,当时还不曾察觉有什么。直到第二日起床时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琇琇方才意识到自己把脚给崴伤了。此事自然瞒不住叶之莹,在姐姐的泪眼攻势下,琇琇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养伤”。好在琇琇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出门的机会。
一接到好友马燕燕的帖子,琇琇便迫不及待地从软榻上起身,匆匆去寻姐姐讨个出门的首肯。
琇琇是在书房找到姐姐的,三言两语之间叶之莹就明白了琇琇的来意。她心知琇琇这几日待在家中无聊,琇琇又与马燕燕情谊匪浅。不等琇琇开口请求干脆地点头放行了。
“琇琇,你们要是出去玩,就带上护卫们,光明正大的出去。你们都是大姑娘了,你需明白,姐姐没有辖制你自由的意思。只外边……也不大安定,姐姐只是有些担心。”叶之莹一边柔声叮嘱一边自然地为琇琇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嗯嗯,姐姐,你放心吧。我看完燕燕就回来。”琇琇认真地点头保证道。
琇琇全然没听懂姐姐含糊的暗示,只当姐姐还在意自己以前和马燕燕借口偷溜去街上玩的事。
琇琇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免有几分心虚:虽然我从前常常和马燕燕互相掩护然后偷偷溜到大街上玩,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黑历史就不要提了嘛。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快出发吧。你在燕燕家放心玩。等到了黄昏的时候,哥哥下职会顺道去接你的。”叶之莹轻笑道。
“嗯嗯,我知道了!”琇琇满口答应道。
“姐姐,那我走了。”
“去吧。”
琇琇带着兰香蹦蹦跳跳地走了。
“慢着点儿。”叶之莹忽地又收了口,很多时候自己总是忘记妹妹已经长大了,自己要学着放手了,细想起来心里又平添了几分不舍。
直至琇琇的身影消失,叶之莹方才收回目光敛了笑容。她继续伏案写了封信,含威的粉面露出了几分肃然,琇琇落水受的委屈她必要亲自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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琇琇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小姐,小姐,马将军府到了。”兰香轻轻地推了推琇琇,小声地提示道。
“哦哦哦。”琇琇揉了揉眼睛。
兰香已经起身,打起了一角帘子。
“等下,脚脚脚,好像麻了。”琇琇赶紧捶捶小腿。
琇琇:窒息,人生为什么总是有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小意外。
琇琇进府见了马燕燕的母亲,才知道自己收到的帖子是马夫人借马燕燕的名义发的。马燕燕这两日在闹脾气,马夫人没法子只好请琇琇过府来劝一劝。
琇琇领了任务,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马燕燕的院子。
“马燕燕,今天可是我哥休沐的日子,我还特意来看你,够义气吧!”琇琇像寻常一样,在屋外隔着雕花的轩窗就开始说话,可这次门里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苦着脸朝琇琇偷偷地用手比划,琇琇看了仍是一头雾水,只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一个人抱着食盒走进去了。
“燕燕,你怎么了嘛。干嘛不理人嘛。哎呀,好重哦。”琇琇装作若无其事地迈过地上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把食盒搁在一旁凳子上。
马燕燕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赤足坐在塌边,整个人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她低着头,头发凌乱地披散着,人就笼罩在阴影里。她面前是一个竹编的针线篮,大概是马夫人怕女儿做傻事,针线篮里如今只剩下了几团彩色绣线。榻边的矮桌上堆着一件做工精良的新嫁衣,若是细看便能发现红嫁衣上多了几道不合时宜的开口。饶是不善女红的琇琇也看出了这口子是剪子铰的。
“燕燕。”琇琇走到她近前,蹲下身来,仰头看她,发现她眼睛都哭肿了。
“燕燕,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谁欺负你啦!”见好朋友这般憔悴,琇琇一下子就急了。
“琇琇,你怎么来了。”过了一会儿马燕燕才慢慢开口说话,她的声音沙哑着。
“唉,是伯母。她特意传信儿给我说你不去琼华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上次我们不是聊得好好的吗。而且啊,这次那书呆子不是说会大放光彩吗。所以,我当然要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啦。怎么?你又跟你娘闹别扭了。不应该啊,你不是都已经在准备嫁衣么。”琇琇问道。
“哇。”不知道是哪一句刺激到了马燕燕,她突然哭了出来,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哎,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马燕燕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砸到了琇琇的手上。琇琇整个人愣怔了一下,继而笨口拙舌地安慰道。
“好了,琇琇你离我远一点点,有点热。”马燕燕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这才带了几丝羞赧别扭道。
“哦哦哦,你哭了这么久,我给你倒杯水吧。”琇琇赶紧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捡起地上的团扇给她扇风。
“拿开拿开,不许用这个!这是他送的,我看着就烦。”马燕燕迁怒道。
“哦,好的。”琇琇闻言赶紧又把团扇扔下,两手提着自己的披帛为她扇风。
“燕燕,你好些了吧?”琇琇小心翼翼道。
马燕燕点点头,这才向琇琇敞开了心扉,这一桩纠葛仍是绕不开一个“情”字。
“我真是后悔!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不应该点头嫁给他。我堂堂马家大小姐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应该嫁给他!”马燕燕红着眼圈发狠道。
“怎么了嘛?书呆子怎么你了嘛?”琇琇自觉地端了盘酸杏坐在她的对面,抓了一个小心地啃。
“哼,祝玉书这个王八蛋!我呸,我就知道这世上的狗男人都是色/鬼。”马燕燕怒上心头,一迭声骂道。
“呃,虽然,但是……这个好像也不太绝对。”琇琇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这句话除了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才成立!(确信)
“嗯?你说什么?”马燕燕积攒的怒气被打断了。
“唉,算了。我就知道,看你这个鬼德行。”多年的姐妹,马燕燕一看琇琇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如此,怒气也如此。琇琇几番打岔下来,马燕燕的怒气卸了大半。
“你们吵架了。”琇琇试探道。
“什么吵架,是决裂!决裂懂吗?我和那个混蛋势不两立!我算是看明白了,读书人的嘴骗人的鬼!什么天长地久、什么海誓山盟,都是花言巧语骗人的。还说什么心似金钿坚、什么词中有誓两心知。我呸!我现在才知道天长地久有尽时,沧海转眼变桑田,真金是软的。”马燕燕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