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瞧见温星再次举刀，秦珏彻底崩溃了。
那刀，从干干净净到沾满血污，只不过几个眨眼，他哪里扛得住？
残存不多的理智，逼得他语无伦次地开口：“别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伯父死了，常平侯府完了，我也完了。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但是肯定跟江鹤堂有关，是他邀伯父出府，商谈我与江四小姐的婚事……我告诉伯父，我不想娶她，伯父不同意，他要是同意，就不会死了！”
他说着说着，陡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呜呜咽咽地哭了。
萧瑾言任他疯疯癫癫地哭，等到他情绪微缓，才问道：“昨夜有多少人跟着秦寅出府？可有人活着回来？”
“有马夫，护卫，还有另外一个长随，总共有十多个人……可他们都不见了，现场只有伯父的尸体。”
“你可能想起来他们的名字？”
秦珏想不起来，但是他不敢说，他宁愿痛快死去也绝对不要被做成人彘：“我能，伯父出府的时候，是我送他，我知道都有谁跟着保护他。”
“那你随我去个地方。”萧瑾言抓住他的衣领，身形微动，转瞬间换到另外一辆马车上。
车轮咕噜噜地驶动，向着外城而去。
秦珏瑟缩着不敢动。
此时的萧瑾言，依旧面无表情，可他再不会将他错认为神祗……他是恶魔，狠毒暴虐的恶魔，他为鬼为蜮，嗜杀成性，便是从十八层炼狱里逃出来的恶鬼，都不及他恐怖！
“下去认一认。”不知过去多久，萧瑾言说道。
秦珏回过神，见到清凉的山风扬起车帘，而车帘外是一片乱葬岗，各种尸骨凌乱地散落在腐叶上面，最外沿还躺着几具新鲜的尸体。
尸体统一穿着湖蓝色劲装，那是出自常平侯府的衣饰。
在得知伯父出事之后，常平侯府也曾派人寻找过他们，无果，原来是全部都死了。
秦珏踉踉跄跄地走下马车，目光从那些熟悉，又不熟悉的脸上掠过，脚一软，就跌坐在地。
屁股下面，似乎咯着什么东西，他微微侧身，把它拿出来。
是一根马鞭。
马鞭？
秦珏猛地抬眼，眼神再次扫过面前的尸体，当即大喊起来：“车夫，这里面没有车夫的尸体！”
他连滚带爬，把马鞭举给萧瑾言看，生怕他觉得自己没用：“胡时总是随身多带着一根马鞭，现在这根马鞭在这里，说明他来过，但是又走了。”
萧瑾言冷冷看向温星。
车夫没死，很可能是靠某种手段逃过致命伤，然后他装死成功，被丢弃在乱葬岗。等到处理尸体的人离开，他就爬起来，悄悄离开了。
“是属下的疏忽，”温星一凛，急忙认错：“属下马上追查。”
温星仔细搜索周围，很快发现掩藏在灰尘下的斑斑血迹，它一点一点地，延往山林深处。
马夫逃向深山了。
深山多野兽，且又过去这么久，温星不敢耽搁，急忙调集人手前往深山，以防万一，他把秦珏也带上了。
“我去一趟沈家，有消息及时通知我。”萧瑾言道。
温星急急点头。
接受到主子“回头再算账”的眼神，他头皮一紧，赶忙出发。
萧瑾言嘴上说着要去沈府，可待到入城，却吩咐车夫前往顺天府的牢狱。
顺天府不是他的地盘，他无法照顾江晚棠，心里总是不安的。
怕她胡思乱想，怕她挨冻受饿，怕她受到伤害……他得再去瞧瞧，确认她依然平安，这颗心才能稍稍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