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舒瑶如此反应，舒老爷子也是心下一痛，捏着扶手想要站起来。
眼看温晚比他更快一半，追着舒瑶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楼梯间，这才松开了手。
李奶奶没有想到舒老爷子反应那么大，还带起了这一系列的反应。
“淮远……”李奶奶见状，示意沈淮远。
闹成这样难看，李奶奶也是没有想到的。
沈淮远立马会意蹲下来，“昭然，饿不饿，跟哥哥出去吃点东西吧？”
“嗯嗯。”李昭然点头如捣蒜。
虽然李昭然小，但是懂事的早，她明白现在的情况钻进了沈淮远怀里。
沈淮远掐着李昭然没什么肉的小脸蛋，笑着，“这会这么听话了。”
“大坏蛋哥哥。”要不是因为李奶奶，李昭然才不要理他。
看着沈淮远抱着李昭然走远，厅堂内没有了别人，只剩下他们二老。
她心下不安，念叨着，“你这又是何必，让孩子问吧。”
舒老爷子如何能不心痛呢，那是舒瑶，是他唯一的孙女，唯一的指望。
他的脸色难看。
“你刚回来，她就只顾着自己想知道这些，何况——”
“上辈子的恩怨让他们过去吧，不要累及下一辈，你看看秦家。”
现任董事长秦文羽是秦家被逐出家谱秦鹤德的亲子，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秦鹤德这算是一桩旧事了，本该在秦鹤德那一辈子就该解决的清清楚楚。
“老舒。”李奶奶打断他，摇摇头眉目怜悯，“有些事情不是想断就断的。”
舒老爷子用力地抿着唇，沉声道，“我只剩下舒瑶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然我也不会有昭然那孩子了。”李奶奶叹了一口气。
李昭然是李奶奶拾荒的时候捡回来的，孩子被丢了无父无母，自小体弱多病。
看着也可怜，她也是一个人孤苦无依流落异国他乡，就捡了个孩子有个依托。
更多的其实是李奶奶的有个念想，假装她真正的孙女还活着。
舒老爷子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原来……”
“所以我拼了命的对那个孩子好，就是想弥补我当初的错。”李奶奶呢喃着。
舒老爷子一惊，又皱眉道，“你当初的错？”
“当年李家大火……”
“这难道不是一起意外事故吗？”
听到这里，舒老爷子愈发不能理解，苍老的双眼里满是错愕。
既然李奶奶会这样说起来，那势必当年不是一场事故，只是舒老爷子不敢想象。
死了那么多李家的人，那么大一个家族，毁于一旦。
不是一起意外事故，李奶奶为什么不、不追究？
“当然不是！”李奶奶声音忽地拔高，双目圆瞪。
回忆起从前，李奶奶的手捏紧了，枯瘦干涸的皮下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很不安。
“是我错信了李清雅，是我害死了我的亲孙女，是我……”
“芝兰，你冷静些，都过去了。”舒老爷子看的忙按住李奶奶的手。
李奶奶仿若从梦魇中惊醒，额头渗出冷汗，嘴唇不住地发抖，害怕极了的模样。
舒老爷子跟李奶奶是老同学，是旧识，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奶奶。
李奶奶名唤李芝兰，是女强人，当年燕城赫赫有名的人物，连丈夫都是倒插门。
在燕城，以当初的李家为首，其他世家为次。
李家是女人当家做主的，李奶奶强势蛮横，舒老爷子从未见过她低头。
再见时，舒老爷子险些认不出这个落魄卑微的李芝兰。
这哪儿还有当年女强人的半点影子？
她摇摇头，神神叨叨的，“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李芝兰反手抓住了舒老爷子的手，抓的舒老爷子生疼，快要掐进血肉里。
她的眼满是泪，满是悔恨。
“芝兰你冷静些，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舒老爷子企图唤醒李芝兰。
李芝兰怔怔然地从枯瘦的脸上落下两行泪，“我、我……”
再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李芝兰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一想起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当年那场大火，险些也要把她给烧死了。
但是李芝兰不想死啊，她还不想死——
“我是个罪人啊。”李芝兰闭上了眼，痛苦不已。
舒老爷子害怕李芝兰的情绪不稳定，忙道，“我不问了，不说了不说了。”
“不——”
“我要说，当年的事情不是意外，是李清雅放的火！”
在舒老爷子说罢了，李芝兰猛地摇头，她嘶哑着声音说，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那枯瘦干瘪的脸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了，可见李芝兰这年过的不好。
当初舒老爷子见李芝兰最后一面，她还珠圆玉润的，哪儿跟现在骷髅人一样。
“老舒，你也一定会问吧，为什么我不当初不追究。”
舒老爷子点点头，又道，“现在追究也忘了，当年的最好的机会啊。”
“我不敢啊，我当初从火海里逃出来，九死一生——”
“你看！”
李芝兰将自己的袖子拼了命的往上拉起来，露出狰狞可怖的伤痕。
“啊你这……”舒老爷子抬起手，颤抖着摸着那胳膊上的伤。
那一块块纠缠在一起的皮肉，看着就不正常，是很严重的烧伤，丑陋恶心。
“光是这浑身的烧伤就足够我在医院里躺上好些年日了，我怕啊，我怕。”
谁能懂得被大火烧的痛呢，哪怕是活下来，换皮生肉的时候疼的李芝兰想死。
没有这样亲近过死亡的人，谁会懂她的害怕无助。
“要不是有好心人，我恐怕现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舒老爷子苍老的双目渐渐的盈上一层泪，他摇着头，“你怎么不来找我？”
他们是好朋友，老同学啊。
当年舒老爷子不是没有找过李芝兰，找了无果，他还以为李芝兰是死了。
没想到李芝兰没死，她过的那么落魄凄凉，晚年如此。
“我怕，我怕李清雅知道我还活着，她会杀了我。”李芝兰颤抖着说。
当年那场大火，伪装成意外害死了那么多李家人。
何况只是一个李芝兰，她怎么能不怕，她都不敢现身了。
舒老爷子了然，突然一切就能解释通了，“所以你才躲去了国外？”
“对，只有国外，我躲得远远的，不打算再回来了。”
毕竟李清雅年轻，她还那么厉害，那么有手段，李芝兰已经老了，不如以前了。
熬也是李芝兰先一步老死，而不是李清雅。
要不是知道李清雅是真的死了，李芝兰哪儿敢回来这里。
“还好恶有恶报，她死了！”
“只是我没想到，博安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