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盛婉站在他跟前的时候，张轩差点以为在做梦。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这竟然是真的。
“婉儿，你……你怎么会在这？”张轩满脸震惊。
“我去求了公主，来送你最后一程。”
盛婉手里还踢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是一些饭菜，她亲手做的。
“锦绣公主？”张轩苦笑，“这么说，我还真得感激她，当初是她救了你，让我能遇到你。如今又因为她，我在死前能见你一面。”
“……你恨我吗？”盛婉忽然问。
“……我，又有什么资格恨你？”
如果不是因为他，盛婉的父亲不会被连坐处死，盛婉还是官家小姐，她的人生也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毕竟，如果当年我没有帮肖瑾和锦绣公主逃走……或许今日的结局也会不同。”
“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好了，婉儿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你是不是给我带了好吃的？”
盛婉点头，跪坐在地面上，打开篮子，将篮子中的饭菜一一取出。
张轩在她对面盘腿坐好。
“婉儿，临死前，我还是想问你一句。”
“你尽管问。”
“……你对我，真的只有感恩之情吗？”
盛婉低头不说话，张轩便不再问，而是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菜。
婉儿亲手做的菜真好吃，可惜……他只能吃这最后一次了。
片刻，张轩酒足饭饱。
牢房外面也有狱卒催促，“这位姑娘请快些，探监时辰已过，请回吧。”
盛婉便收拾好碗筷，站起身子，走到了牢房外。
最终，她回头看向张轩，“我对将军，不止有感恩之情。”
盛婉说完，转身跟着狱卒离开了。
数日后，张贵妃以及和她沆瀣一气的奸佞之徒，全被赐死。
数月后，天下初定。
姜傅如今是国子监祭酒，姜傅一家也迁回了长安。
锦绣和姜傅夫妻相识多年，这天也特意去姜府拜访，送上贺礼。
她回府的时候，却遇到了锦茹，曾经的三公主。
锦茹派人拦下了她的马车，要和她见一面。
当年在皇宫的时候，因为锦绣母后早逝，皇帝又对她有些偏爱，其他几个公主自然对她不满。
如今大乐朝已经覆灭，她们这些公主也成了庶人。
未嫁娶的皇子公主暂时还有朝廷供养，而她们这些已经出嫁的公主，便自生自灭了。
若是运气好的，如大公主的婆家在这次改朝换代中毫发无损，所以虽然失去了公主的身份和俸禄，但是靠着婆家日子依旧和和美美。
若是运气不好的，如三公主锦茹，婆家过去曾和张氏一族有往来，如今张氏一族被诛，婆家虽然免于连坐，但公公被罢官，夫君在衙门里被排挤，一家人仕途只怕要就此了断。
锦茹可不甘心。
同为公主，她哪里比别的公主差，怎么别的公主在亡国后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她日后就要过苦日子？
尤其是锦绣，她到底是走上哪门子的狗屎运，据说新帝有意要迎她为皇后！
听听，一个亡国公主居然要当新朝皇后，这像话吗？
简直就是离谱！
可锦茹虽然这么认为，可心中还是觉得……
锦绣这蠢丫头，可一定要争气啊！
毕竟，若是有了个做皇后的姐妹，她锦茹才有翻身之日呀！
锦茹邀请锦绣去附近的茶楼喝茶。
“五妹，好久不见了。那日在父皇的灵堂上我见到你，心中真是欢喜，不幸中的万幸，我们剩下的几个姐妹，都好好的。”
锦茹这番话，也有了几分真情。
毕竟她们是亲姐妹，如今又同病相怜，过去的那些小心眼小计较，倒是不值得一提了。
“三姐，日后虽然不能像从前那般舒坦，但平平淡淡的，也都是好日子。”
见锦茹眼中真切的情义，锦绣也劝了她一句。
锦绣知道，最近锦茹为了夫君和公公的官职，找了不少人，不过都吃了闭门羹。
其实像她们这般的亡国公主，虽然被新帝赦免无罪，但是前朝皇族的身份，原本就是一种难堪的存在。
锦茹这般闹腾，反而有害无利。
“是啊。我其实也认命了。还能活着，不愁吃喝有什么不满足呢？只是……像是姐姐这般已经出嫁的倒是不担心什么，可你和六妹才叫人担心啊。”
“我和六妹？我们挺好的啊。”
锦绣不解，六公主如今和五皇子以及他们的生母一起被安置在宫外，衣食无忧。
肖瑾能做到这个份上，锦绣对他十分感激。
至少，重生后她没有白忙活。
“你和六妹的婚事啊。锦绣啊，你也不小了，过了今年就十八了。身为你的姐姐，不得为你打算打算？”
锦绣好笑，心想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热心呢？
“三姐要怎么为我打算？”锦绣好奇的问。
“我自然要仔细的为你筹划。锦绣，你的运气比我们其他姐妹都好，可你自己也得努力，要把握这个机会啊。”
“三姐的意思是？”
“我听说，这几个月你都没有入宫过？”
“……如今我也只是一个庶人，我入宫做什么？”
“你呀你，真不知轻重。你和陛下那事，你得上点心。即便曾经陛下说过你是他的未婚妻，可如今陛下都登基几个月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着急吗？”
着急吗？
锦绣着急倒是不着急，不过心里却是有些……不安宁。
这几个月，她不曾入宫去找肖瑾，而肖瑾繁忙，也鲜少来看她。
昔日的那些话，或许不能作数了吧。
若真是如此……结局倒是比她想象的来得早。
“三姐，这事我着急有用吗？我可从没听说那个女子能逼着男子娶她的呀？”
锦绣身边的碧玉一听，心想若是绣儿姑娘去逼陛下，陛下没准就从了呢。
锦茹气得要死，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我当然不是让你去逼着陛下迎娶你，而是……你要用手段促成这件事。你知道什么叫以柔克刚吗？”
锦绣摇头，“不知道。”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妹妹？如今陛下繁忙，你又住在宫外，你们这样天天不见面，怕是陛下都快忘了你。那婚约之事，就难了。所以，你得想办法去见他。”
“我去见他？”
“自然啊。如今形势如此，锦绣啊，你要懂得进退，放下矜持。”锦茹更气，一个亡国公主，还摆什么架子。
“哦。”
“哦什么哦，这几日天热了，你可以做一些夏衫送过去呀。”见锦绣一副蠢蠢的样子，锦茹决定手把手教她。
“……三姐，我不会女红。”
“……那，那你做一点点心送到皇宫去总可以吧。”
“做点心？我也不会。”
锦茹气得半点没说话，“行，你告诉我，你会什么？”
“种菜算不算？”
“……”
锦茹又说了许多。
“锦绣，这事事关重大。你即便不在意自己，也想想其他姐妹。你若是能出人头地，我们其他姐妹也跟着沾光，六妹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你说是不是？”
“嗯，是。”
“那，那说好了啊，你这几日就去皇宫一趟，给陛下说些好听的话，暗示一下陛下。”
“……”
锦茹说得是口干舌燥，眼看天都要黑了，这才起身和锦绣告辞。
锦绣等锦茹走了，这才问碧玉，“碧玉，你说我三姐说的这些，管用吗？”
碧玉急忙点头，“自然是管用的。陛下一定很期待姑娘给他送东西。”
“这样啊。那得等等了。等过些日子，我的菜长出来了，我给他送一篮子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