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浪潮在此间暗涌。
对峙中最怕的，莫过于撑不下来，破防了。
禽兽不破防。
人间怪兽永无破防。
她安静温驯地面对武官的审视，任由对方的双手按在瘦弱的肩膀上，一点点收紧力道，微微的痛感刺激着神经末梢。
“这种刑事案件，走正常的官府渠道查无可查，但陷空岛在南江湖势大根深，自有其诸种灰色门路，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璋已经找我谈过了。”
终于，他先开了口。
“他们不可能把我圈入嫌疑人的范围内，世人皆知，仵作师傅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
“卢方、韩璋确实没有查到当年的仵作师傅，”展昭沉静地注视着面前这双漆黑的眼眸，如同注视一头噬人的猛兽，“他们查到的是壹号。”
壹号赏金刺客。
但凡接单，从无失手，起步价八万白银，除了朝中高官、及高官相关联的巨贾的单子拒接，其它无论黑白恶善强弱，甚至于山颠寺庙里脱离红尘的高僧佛陀，一视同仁，尽屠之。
孽海滔天、为祸西南民生的枭匪头子，灭龙青，死在了它手上。
东南毒|商，列烈雄，死在了它手上。
旧楚地一代仁义豪侠，贺兰云飞，也死在了它缜密筹划的暗杀中。
无人知晓壹号的真实信息，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武器如何，无人晓得。
因其惯行灭口。
灭口得彻底——灭门。
哪怕目标府邸里惊恐奔逃的仆人、摇篮里咿呀哭泣的婴幼儿、狗窝里蜷着尾巴的黄狗，它都不会留。
斩草除根得彻彻底底。
彻底到发指。
……
大约三年前，这位闻风丧胆的恐怖黑夜传说戛然截止，精通暗杀的顶级赏金刺客再没有接过雇佣单，毫无前兆地消失了，引起好一阵子江湖上议论纷纷、窃窃揣测。
“刑部及三法司的名捕，根据壹号的作案轨迹推测，壹号乃开封范围内的居民。”
“人像侧画:平日有着份正当职业、正常人的模样、正常人的生活，善于交际，外表亲切正直，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具备强欺骗性。”
“每次官府力量追捕，壹号总能先于官府抵达前消失，精准避开官府的陷阱。它有获取官府动向的信息渠道，或者说，它即官府。”
总结:
“壹号是执法人员，壮年男性，武职，捕快或武官。”
带着厚茧的指腹，缓慢地摩挲过女子苍白的面颊、颈部、赤|裸的锁骨，一路下滑，无尽温柔。
展昭真诚地赞叹:“叹为观止……”
“虽然本朝官场|腐烂，但不得不说，州衙、府衙、京畿衙门的刑侦部门里，仍旧卧龙藏虎，人才杰出。除了你的性别，他们几乎全都猜对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把壹号往女子的方向上推——
在这普遍裹残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的闭恹时代，区区一介女流之辈，武道登峰造极。难以想象，无异于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