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克蕾莎注意到阿方索的心不在焉,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国王在想些什么。揣测别人的想法多累呀!她才不这么做呢,想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问。
“你在想什么?”
阿方索微怔,“什么?”
“你不愿意来见我吗?”
“——不是。”阿方索皱眉,小心的回答。切萨雷直接写信给他,“邀请”他到墨西拿来见罗马涅女大公,他无法说“不”。他拒绝了桑夏,再拒绝露克蕾莎,恐怕接下来波吉亚家族的大军就要大举南下了。
露克蕾莎莞尔一笑,“不愿意来我也能理解,你是国王。”
她的红唇娇艳,肌肤白皙,金发灿烂,阳光斜照在她身上,恍若女神。
未穿战甲的雅典娜。
阿方索居然有些心神恍惚。
美是无国界的,只要有审美能力、只要眼没瞎就能看到。
比起数年前尚嫌稚嫩的少女,生过孩子的露克蕾莎正处在女孩到女人的中间阶段,既有少女的纯洁,又有女人的妩媚。
他曾见过许多美人,桑夏就是被人称赞的美人,但桑夏的美丽跟露克蕾莎不一样,也许太熟悉了反而不觉得姐姐长得有多美,但,露克蕾莎……
“你害怕我吗?”她微微歪着脑袋,问。
“什么?害怕?为什么我会害怕你?”
“害怕我会……”她又一笑,“杀了你。”
阿方索先是一怔,接着停下脚步,“为什么?”
露克蕾莎却没有回答他的反问,“阿方索,你知道你是怎么戴上王冠的吗?”
“教皇陛下的支持。”他小心回答。
露克蕾莎忍不住大笑,“你说的没错,但首先,你的叔叔要死掉。”
阿方索惊愕的瞪着她。
“别说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弗雷德里克这么快就死了。你想过吗?”不等他回答,马上接着说:“你要是没想过,我才是要瞧不起你。”
阿方索不得不说:“我……确实想过。他成为国王才几个月,而他死的又……太可怕了。”
“你知道弗雷德里克对约翰娜和桑夏做了什么吗?”
“——知道。”他羞愧的红了脸。
“弗雷德里克该死吗?”
“确实该死。”
“他死了,谁是最大的得利者?”
“是我。”
露克蕾莎越说越快:“你爱桑夏吗?”
“爱,我永远爱她、感激她。”
“你爱那不勒斯吗?”
“爱,那不勒斯是我的祖国。”
“你忠于那不勒斯吗?”
“我忠于我的国家。”
“你忠于教皇陛下吗?”
“我发誓,永远忠于教皇陛下。”
“桑夏跟我弟弟结婚,对谁最有利?”
“那不勒斯。”
“你为什么不愿意同意桑夏成为女王?”
阿方索愣住,“这种事情……桑夏不该要求不属于她的东西。”
“放屁!”露克蕾莎露出嘲讽的微笑,“你们都是阿方索二世的孩子,你既然能当国王,她当然能当女王。”
阿方索不悦的抿着嘴唇,“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姐弟共治。伊莎贝拉女王与费迪南叔叔可是夫妻呢。”
“这么说,如果我和你结婚你就能同意与我共治?”
阿方索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米迦勒·孔塔里尼,“是的,你是罗马涅女大公,如果我们结婚,我就可以同意夫妻共治。”
露克蕾莎摇头,“你想错了。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你现在是那不勒斯国王,你有地位、金钱,如果你想,你还有无数的美人。在你的生命里,还有什么是你想得到但又没有得到的?”
阿方索想了想,摇头,“没有。”
“你啊!”露克蕾莎抬手轻抚他的脸庞,纤细温暖的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抚摸,随后轻轻点了点他鼻尖,“你还是个孩子,你本来不该成为国王。你胸无大志,又无情无义。你口口声声说爱桑夏,可你居然连你不想要的王冠都舍不得跟她分享。桑夏该多么伤心呀!你可是她从小一直爱护到大的亲弟弟。她曾经在深夜里抱着你、安慰你,即使母亲不在了也一定会保护你。为了保护你不被你们的好叔叔□□,她主动向那个恶心的男人献上了自己。现在,她又为了你的安全恳求我不要杀了你。”
她洁净美丽的脸庞靠近他,轻轻贴在他脸颊上,“可我不是你的姐姐呢,如果你对我没用了,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阿方索脸色大变,接连退了好几步。
米迦勒伸手挡住他。
阿方索惊恐的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看着露克蕾莎,“我不知道,桑夏……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伤心的哭了,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羞愧,“她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哭个屁!”露克蕾莎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是国王,你从小生长在王宫里,你对自己的亲人是什么德性一清二楚,要是说你从来没有想过桑夏会不会跟约翰娜一样遭到你们的叔叔的强||奸,那就是你在欺骗自己!你不去想,便可以欺骗自己最坏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可耻呀,可耻!你可耻之极!”
她毫不留情的进攻,“你辜负了桑夏对你的爱,她才是你们姐弟中最勇敢的那个。你是个孩子,她也只比你大3岁。你是个男人,你知道你们的叔叔的恶行之后,为什么不想办法杀了他给你最爱的姐姐报仇?你就是个懦夫!胆小鬼!你们的叔叔当了国王,桑夏害怕得要命!她怕弗雷德里克强迫你、乃至杀了你,她求我帮你。现在,你知道你的王冠是怎么来的了吗?”
阿方索泪流满面,“我……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逼你做决定?”露克蕾莎又露出嘲讽的微笑,“不,你错了,我不是逼你做决定,而是命令你,你必须答应桑夏的要求。你们姐弟双王共治,而戈弗雷将成为你们的首相。你如果拒绝,我的军队将在圣诞节之前踏破那不勒斯城!”
阿方索惊呆了。
他确实是个胸无大志的国王,但胸无大志的国王也明白他要是胆敢拒绝,露克蕾莎能让他血溅当场而根本用不着担心后果。她说什么别人肯定就会相信什么,只要教皇说他“暴病”而亡,谁也不敢有异议。
露克蕾莎打他的一耳光还清脆的响在耳边,他可是个王子、国王,没人打过他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