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话到了庆市还能升个级,上一秒还是艳阳天,下一秒就可能是瓢泼大雨让你没找到躲雨的地方就被淋个透心凉。
好歹在庆市生活了那么多年,箐姐看着天色不对,没信那个全天都是晴的天气预报。她坐在吧台前面,面前摆了杯青绿色的酒。
店里的舞池没几个人,音乐也逐渐变得舒缓。箐姐嗤笑一声,看着本来店里生意,就只剩下几个客人了。她干脆直接走出去在外面挂上要歇业的牌子。
“小陈,小跃,你们今天早点回去。让你们带薪休假。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忙活。”箐姐熄灭了抽得差不多的香烟,对还站在吧台后面的两人说。
小跃听到下班还挺高兴,生怕箐姐下一秒反悔,直接开始清理吧台台面,“箐姐,我们明天能很忙?对面那家活动不是要搞三天吗?”
“嗯,那有怎样,你是没见到,那地方折腾得乌烟瘴气的。来我们这的老顾客没几个是喜欢幺蛾子的,今天图个新鲜。明天还不是该怎么怎么。”箐姐看了眼还盯着手机发呆的陈梓柠,“小陈,你怎么不动?收慢了,小心姐扣你工钱。”
“好的,箐姐,我发个消息。”陈梓柠熄灭了手机屏幕,屏幕黑下去的那一刻还停留在信息编辑的界面。
箐姐没多想,“你自己带伞没有,我看等会下雨,你要没带就别走路回去了。车费姐给你报销。”
“哎,箐姐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也要报销。”小跃奔着有便宜白占不放过的原则,连忙插一脚进来。
风韵犹存的箐姐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哪都有你,你家离这才几步路,我还给你报销?小心我让你报废。”
“开玩笑的吧。”小跃勉强做出一个害怕的表情,陈梓柠在一旁看着都笑了。
“别笑她了,小陈你也快收拾,慢了等会下大雨你连车都打不到。”
“好的,我在收拾了。”陈梓柠敛了笑意,她想到范轻乐这几天都会来接她下班,这次提前下班,她怎么也要说一声。
“箐姐,你就别操这份心的,有人接小陈的。”知情人士小跃把自己的包收好,促狭地看着耳根有些发红的陈梓柠。
箐姐听到有些惊讶,她是清楚陈梓柠家里的情况的,现在就只有一个读高中的弟弟。如果是有人来接,那怎么都不是亲属了。
“你谈恋爱了?什么时候谈的?我认识吗?”
常见的三连问,陈梓柠淡笑不语。实践教会她,沉默能模糊很多问题。
“还是箐姐你认识的人。”小跃因为自己知道更多的情况,显得格外积极。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陈梓柠已经开始皱眉。
“谁?”箐姐心想她就没认识几个好东西,是哪个混账玩意儿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拐了。
“是范姐……”小跃还没把话说完就被陈梓柠打断了。
陈梓柠,“箐姐,我先换衣服了。”说完就走,像被讨论的对象不是她一样。
“是范轻乐?”
箐姐挑眉,她那回就看出两人的不对劲来了,没想到范轻乐那人还真和她谈起恋爱了。这次,真不是玩玩?
箐姐有些担忧地看着陈梓柠离开的地方。
常言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怎么能相信一个浪子是真的回头了?
很多浪子连自己都不爱,哪里会爱人。
“她们的情况有多久了?”箐姐看着显得有些尴尬的小跃。
“我看到也有一周了吧。”
“那还看不出那家伙打得是什么主意。”箐姐叹气,有给自己点了根烟。
作为差不多是被夹在中间的人,箐姐打算再观望观望。到时候帮理不帮亲就行了。
……………………
范轻乐没有在夏依桐那待多久,懒得再听夏依桐说高中的那些事,她直接出了酒吧。
和来时的风景不同,街上雨雾弥漫,风吹得人身上一阵湿冷。对面归零的霓虹灯已经关了,和这边得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么早就关门了吗?”
范轻乐拿出手机查看消息,没有一条是陈梓柠的。她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身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那边刚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范轻乐听到那头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不知道是她这还是陈梓柠那的雨声。
“范轻乐。”
“嗯,我看归零关了。你现在在哪?回去没有?”
“我还没回去。”
“那你在哪?我去接你,现在雨下那么大,别自己回去。”
虽然范轻乐很想问她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提前说下情况。现在这么大的雨,她那省钱的性子怎么回去。就算打伞伞下的人也得淋个半湿,何况她都不知道陈梓柠身上有没有伞。
她有时候真不知道陈梓柠为什么那么怕麻烦她,她又不是洪水猛兽。
陈梓柠拢了拢薄外套,“我在你经常接我的那个地方。”
“好,我马上过来。”范轻乐说完这句话没有挂电话,她看了眼在雨中停着的车,车里面是有雨衣和伞的,但问题是她现在该怎么过去?
“你可以慢一点,我这淋不到雨。”陈梓柠朝手机听筒那哈了一口气。
范轻乐听到这声,靠近听筒那只耳朵感觉有些发麻,她一时想象不出陈梓柠的模样,“你在干嘛?”
“让你感受到我不冷,呼出的气还是热的。”
难得陈梓柠有这么活泼的时候,范轻乐刚才升起的气直接消得干干净净。
拿着伞立在范轻乐身后的夏依桐只觉得现在挂在范轻乐脸上的笑刺眼极了。
为什么现在不直接来场更狠的暴风雨,直接把路淹了,让范轻乐走不过去多好。
现实中,夏依桐很贴心地在范轻乐要对那头的人说什么的时候登台了。
“轻乐,店里只有一把伞了,我们可以一起走吗?”
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另一边的陈梓柠听得清清楚楚。刚才哈了口气的陈梓柠只觉得手心有些发凉,但她又不是那么冷,她沉默着往外面走了几步,足够外面的雨吹到她身上。
霎时间,薄外套湿了一大半,更别提陈梓柠原本蓬松的发丝被这一阵风雨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范轻乐扭头冷眼看着追出来的夏依桐,当然也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那把墨绿色的伞。
“走吧,你来撑伞怎么样?我力气小你是知道的,以前瓶盖都扭不开。”夏依桐当作没看见范轻乐的排斥,朝范轻乐走进了几步,递出了那把伞。
范轻乐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没有接那把伞,她不知道刚才夏依桐出声有几分故意,但现在可以肯定她的第二个动作是故意的。
“你自己打吧,我不需要。”范轻乐听到的电话那头只有更加大的雨声,但她知道陈梓柠还在。她侧头对电话那头沉默的人说,“我来接你了。发生了什么事待会我路上跟你说。”
夏依桐轻笑一声,就站在原地看着范轻乐打电话,握着伞的手的指节已经有些发白。
“你是没有伞吗?”陈梓柠的嘴唇已经有些泛白,她的眼底清澈依旧,映着飘落的雨点,有种破碎的美感。可惜此时的范轻乐是看不见的。
“我车就在附近。”
“嗯,能不能让我跟那个送伞的人说几句?你也别先走,等会感冒了。”
范轻乐,“嗯?”
“给她嘛,我在查岗。”陈梓柠轻笑一声,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兔子急了会咬人。
何况本来就不是一只多么白的兔子。
可以说,范轻乐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陈梓柠。现在她和她只不过隔了一条街的距离,但雨雾已经大的模糊了陈梓柠在她这的固有形象。她忍不住朝那看去,耳边陈梓柠的声音在继续。
“怎么了,不让查岗啊?对象。”最后的称呼说得格外缠绵,像一只被欺负狠了的猫崽子在磨着自己的小奶牙。
范轻乐想起了当年她体测时她给陈梓柠压腿的画面,当时陈梓柠才做了四个就躺在垫子上说没力气了。但离体测的要求还有不小的距离,负责压腿和数数的范轻乐一时心软伸手拉着陈梓柠的手让她做了几个。
谁知道,她收获了陈梓柠对她的第一次撒娇。
“能不能多来几个嘛。”
“真的做不了了。”
“要不你多数两个嘛。”
范轻乐永远记得那个画面和那个调调,和刚才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好,你随便查。”范轻乐对陈梓柠说,转身把手机给夏依桐。
夏依桐,“什么意思?”
范轻乐,“我女朋友有话想对你说。”
夏依桐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她接过手机,看了眼跟她保持距离的范轻乐。
“你好,调酒师,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夏依桐先开口,顺便一不小心按到了扬声器。
“谢谢你借伞了,但伞应该打不了两个人。要不你让轻乐她一个人打着去开车吧,车里应该还有伞,轻乐可以开车把伞给你。”
“没问题。”夏依桐看了眼那辆车,“车应该坐得下三个人吧。”
“嗯,但你不缺车。”
“陈小姐?你不会误会什么了吗?”
“可能是你想让我误会什么。轻乐,你听得到吗?雨好像又大了,我怕感冒。”
“听到了。”范轻乐朝夏依桐伸手拿回了手机。
夏依桐保持微笑,“……”等范轻乐开车走了,她转身进了吧里。
又是醉生梦死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