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份的北市还比较干燥,时不时刮过几阵风多少带点沙粒,呼得人脸疼。
一辆加长的劳斯拉斯高调地呼啸而过,直接开进了一家私人山庄。
范敬严搀扶着范老爷子下车,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但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这些天老爷子想搬过来散散心,哪怕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他也只能老老实实把人送过去。
“最近这风有点大啊。”范老爷子咳嗽了一阵,身子颤颤巍巍的。但一双眼睛却跟鹰一样,他说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盯着范敬严,把范敬严刚升起来的底气又给浇灭了。
“是有点,但也就这阵子的事了。”范敬严笑笑,转头看见在插花的着旗袍的女人,眉头一皱。他自己也算得上是多情的,风流的事迹在圈子里也算多的。但近些年来,他更爱惜名声。自从老爷子娶了小他那么多岁的女人回来,他每次出门都能听到风言风语,出去也感觉颜面无光。
好歹是父子,猜到他在想什么。范老爷子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求你们口头上做什么改变,有什么不满的憋回去。”
“爸,但这些名声……”
“笑话,你想说这股市跌价还跟这些有关。自己能力不足,还拿女人来当借口。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范老爷子拿拐杖敲了他的腿一下,力道适度,警告的意思到了就行。
范敬严面上笑得苦,嘴上打起了哈哈,“爸,是我能力还不够。这不就在锻炼吗?再等几年,把无忧那孩子培养出来,现在这些难关还是过得了。”
“你倒说得轻巧,那投资拉到没有?这么多天了,我看新闻怎么公司一点起色都没有。”范老爷子目光炯炯,想到自己那个有点价值的孙女,心情又晴朗了不少。如果不是性别不对,他们范家说不定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就是可惜了,性别不对,性子也不够听话。
提到这个,范敬严眼底闪过了丝嘲讽。刚才还说不要把公司的事往女人身上扯,这下还不是巴望着一个女的来给点支持。
“已经在和他们那边派来的人在谈了。”就是谈崩了。
“谈了?谈拢没?你这是想糊弄到我头上了?”范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下,“我不管,好歹是你的女儿。血溶于水,这点小忙她都不帮吗?没有我们范家,哪有得了她。”
“我已经叫范无忧去劝了。”
“劝了多久了,我不是早听到他出去了。”
“在劝了,只希望范轻乐还能认无忧这个弟弟。”范敬严其实自己也说不准范无忧跑哪去混了,给他安排好了任务现在人都联系不上。前几天还能看到这小子在晒朋友圈,后面什么消息都没有。他一度怀疑被这败家子给屏蔽了。
“反正你把这事给办好了。我可不想家业在我活着的时候就毁了。”范老爷子闷哼一声,嗓子里不爽利,总像卡着什么东西。他干脆叫了声第三任妻子的小名。
“来了,爷。”插花的女人扭着腰肢过来伸手搀扶老爷子,“爷,刚好冰糖雪梨汤熬好了,给你润润嗓子。”
“嗯,扶我坐着去。”范老爷子走了几步才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没走,扭头对范敬严说,“你先回吧。事没解决,你也少来,让我多活几年。”
范敬严点头回了公司。
扶着范老爷子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
范轻乐最近的工作少了许多,还是因为棠闲良心发现回来做了点工作。也因为这,范轻乐每天待在办公室都能看到寸伊和棠闲同进同出。每天看着这两人甜甜蜜蜜地过日子,范轻乐看得心里不是滋味,酸唧唧的。
值得欣慰的是,她和陈梓柠的约会时间也多了。昨天一起去海边露营,还看了日出。如果不是棠闲一个电话要求她回来办范家的事,她是真有过翘班的念头的。
“这事你看看怎么处理?”棠闲把打印好的合同放到范轻乐面前,“那边没签,还想着你可以再多让几步。”
“那就不让了。”范轻乐看都懒得看,坐在会客的皮质沙发上,“范家的事不用看我的面。”
棠闲,“是彻底说绝了?”
“嗯。”范轻乐按耐住眉间的不耐烦,“但人总往跟前凑。”
“那可不,现在你在他们眼里是块香喷喷的大肥肉。”
“……”范轻乐轻嗤一声,“他们再凑,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让他们没地方蹦哒。”
棠闲笑着把旧的合同扔进了碎纸机,“你要是有决定了,我就不管了。”
“嗯,本来也算不上一家人。”
“也别做绝了,现在网络上有个风吹草动的,还不惹一身腥。”
“他们无非就是那血缘来说话了。”
“是啊,谁让你摊上了呢?”
“……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行,你别乱动那些数据啊,不要违反乱纪,不划算。”
范轻乐点头,她网络这方面的技术是挺厉害的,在一些地方也帮助收集了很多信息。但她一直注意着分寸,为了治一个范家,她也不至于越线。
两人就着其他的策划聊了会,棠闲才让她回去。结果范轻乐一出办公室就听到有个自称是她弟弟的人在前台找她。
“弟弟?”她可只有那个便宜弟弟,怎么会到庆市来?她转念一想到范敬严那德行,差不多知道又是一张烂的咬死的亲情牌被他扔过来了。
范轻乐下了楼打算去看看这些人在耍什么把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力够了的时候,还真不怕这些人耍什么花招。
出乎意外的是,一向耍架子、讲究气派的范无忧这回乖乖地待在会客厅,没有要闹事的意思。
“他没闹吗?”范轻乐向前台指了指在喝着待客咖啡的范无忧。
“范总,这位客人来了之后说了身份,就在那坐着了。”
范轻乐点头,看来这回范无忧是学聪明了,肯定不是转性了。
在范无忧打算抽旁边的一本企业杂志看的时候,范轻乐走到他对面坐下。
“你来有什么事?”
范无忧一下挺直了背,乖乖地看着范轻乐,还真没有往日一点任性的模样。
“姐,我就来这逛逛。你知道,我从小到大也没有去过几个地方,现在趁着有空,来这旅游。”
“旅游?”范轻乐心底感觉到讽刺,小的时候,范家也有过几次家庭旅游。很不巧,次次范轻乐都被忘到角落。有次是她走楼梯摔断了胳膊,家里没一个人照顾她。全家都在范无忧的房间里开心地规划第二天的旅途。理所应当的,她被留在家里好好养伤。
“嗯,主要还是来看看姐的情况。好歹我是当弟弟的。”范无忧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违心。
“现在你看完了吧,那就出去,我还有会要开。”
“哎,姐。”范无忧面上一僵。
“还有什么事吗?”
“姐,你有什么推荐的酒店吗?我来这都只能住酒店,昨天晚上那家服务态度还挺差。”
范轻乐哪听不出来这人是想住她房子里。这个时候她还觉得委婉的话术不错,可以当做没听明白。
“嗯,你说的哪家酒店?我给你推荐家好的。”
范无忧有些尴尬,“就那个寸心酒店,还标得五星。”
“那没办法了,这是我们公司下面的酒店。”范轻乐微笑着继续说,“你刚刚说它哪里不好,我跟经理去反映一下,优化一下管理。”
弄巧成拙的范无忧,“……”
………………
乔中是所私立学校,因为学生的特殊性,学校的资金丰厚,这几年,盖的教学楼一栋比一栋先进,绿化做得一年比一年好。除了校北的那栋老式教学楼,无人打理,平日也没什么人路过,倒方便了许多人做些“玩笑的打闹”。
陈梓轩只觉得自己脑袋一阵凉一阵热,他看不清面前的人,往上努力瞪,也只感觉头顶上的绿荫都被泼成了血淋淋的红色。
他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被开了个洞,早知道这样,他刚才就该反抗的。
“这小子怎么不吭声了?”
“打死了吗?这么不经揍!”
“没事,给点钱送医院。”明显是带头的那个人在墙上摁灭了自己的烟,踹了脚地上躺着的陈梓轩,脸上没一点怕的。
“可以吗?”
“谁来报啊?我下节课还有课。”
“滚犊子吧你,你这时候上什么课,怕什么,有赵哥顶着。”
“嗯,我顶着。”被叫赵哥的人就是刚才那个踹人的,他看了眼地面上的血,“你们也别他妈讲屁话,人真没了,更麻烦。”
“那我打?”
“都别打了,我打了。”这是女人的声音,明显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人。
几个站着的男生面色不善地朝突然出现的人看去,是个穿着成熟的女人,长得很漂亮,但不像学校的老师。
陈梓轩听到这声,费力地抬起眼皮朝那看了一眼。
这地方本来就是老教学楼和后墙之间的小巷道,光线不怎么好,血又粘着他的眼皮,他看不真切。
应该是个好看的女生,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