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的风很大，虽说谈不上“北风卷地白草折”，外面才修好的花花草草也损失了一小部分。
打算出门透下气的范轻轻连睡裙也没换，脸上还顶着个巴掌印，远看不怎么明显，凑近一看，那张白皙的脸上的红印显得有些突兀，被阳光一照还能看见点乌青。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还在打扫小花园的妇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问了句。
范轻轻看了眼她又往车库那个方向看了眼，“他什么时候走的？”
妇人还算了解这对夫妻的关系，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当作没有看到范轻轻脸上的痕迹。
“天亮就走了，应该是公司开会什么的吧？”
“嗯。天亮就走了。”
范轻轻低声重复了下，点头转身回了屋。
偌大的别墅里现在只有她和一个还在做卫生的保姆。这种冷清比脸上的巴掌更让她难受。
昨天好好的一个结婚纪念日，她没有等来一个礼物，却倒是等来了一巴掌。
范轻轻自己也觉得好笑。
昨天晚上她是睡到一半才发现全身酒气的吴与众立在她床头。
范轻轻，“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回了吗？”
吴与众没说话，低头打开手机，手机自带的系统把亮度调到最低。
范轻轻看不清他的脸，听到他打了个酒嗝。
“快去洗澡吧，这么晚了，你不睡啊？”
吴与众，“电话打了吗？”
范轻轻脑子还有点迷糊，没有明白他说在说什么，“什么电话？”
“你没打？”吴与众朝范轻轻俯下身子，“老子让你干什么，你都不干是吗？”
范轻轻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我刚忙事，忘了，明天打。”
“明天打？”吴与众冷笑。
后来怎么就挨了打，范轻轻也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向来算是温柔的吴与众在某一刻酒醒的时候还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
范轻轻想到自己还小的孩子。
她也没工作，也没什么话语权，就这样吧。
谁家日子不是凑合过呢？
当做没看到保姆打量的眼神，范轻轻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拨打了自家妹妹的电话。
“嘟—嘟嘟—”
……………………
昨天去帮陈梓柠代了次班，今天范轻乐就感觉身上有些酸痛。实话实说，她的工作或者日常站立的时间没有多少，算下来，昨天站的时间肯定是超额了。
大清早下床的时候，她感觉腿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
“看来还是要去健身房。”
她在健身房办了张卡，去的次数不算太多。开始几天还能天天去打卡，等练出了马甲线，她一周去一次都不错了。
没想到，昨天就站了几个小时，腿就不得行了。
猫崽醒了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凑过来仰着小下巴多范轻乐叫了几声。
“喵～”
“喵喵～”
范轻乐蹲下在它有点圆的肚子上揉了把，“哪天带你也去练个八块腹肌。”
“喵呜。”猫崽扭头，尾巴尖在范轻乐手背上掠过。
范轻乐笑了，伸出手继续撸猫，正打算收手去给陈梓柠和陈梓轩带早饭，电话就响了。
她以为是陈梓柠打过来叫她起床的，没细看就接了。
“怎么了，饿了？”范轻乐任由猫崽在她的手背上舔了舔。
那头的范轻轻没想到范轻乐会用这种……这种不着调的语气接电话。知道她是认错人了，但谁能让她这样？
“轻乐，我是姐姐。”
范轻乐脸上的灿烂笑容变得有丝古怪，“姐？姐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刚才以为是谁？”范轻轻语调轻扬。
姐妹俩的关系好像和寻常的姐妹没有区别。
“我以为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弟进了医院，我这几天帮点忙。”对这个姐姐，范轻乐是会在一定范围内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她拥有的亲人很多，但她给面子的应该只有范轻轻了。
不管是为了小时候的情谊，还是范轻轻的本性，范轻乐都不会赶尽杀绝。
“医院？这些天出事的人还不少。”范轻轻点头，让手机贴近自己的耳廓，“那你能帮点是一点，你朋友本来不多。”
“嗯。”蹲在范轻乐面前的猫崽感觉到自己的铲屎官撸自己撸得不认真，用自己的脑门顶了顶范轻乐的手心。最后双腿一蹬，整只猫挂在了范轻乐的肩膀上。
这突然一击，范轻乐轻嘶，干脆自己盘腿坐在地上。
范轻轻，“你那边怎么了？”
“猫在闹腾。”范轻乐瞪了眼猫崽，猫崽感觉自己该得到的注意又回来了，心情好地伸出尾巴尖在范轻乐下巴上扫了下。
范轻乐还能怎么着，对它没了脾气。
“你养了猫吗？”
“嗯。”
“那挺好的，家里也要热闹点。我就最怕家里冷清了，一个人待着最不好受。”
“嗯，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那个，轻乐啊，你在那边发展得怎么样？”
“勉强是个社畜吧。”范轻乐想到昨天发传单的事，又心情陈梓柠一阵。
这一想，她记得自己还没去给陈梓柠带早饭。
“姐，我要出门了，下次聊吧。”
范轻轻本来还想慢慢聊，先试探下口风再说吴与众拜托的那件事。听到范轻乐要挂电话，她心里一急，“等一下，轻乐，你姐夫那边出了事可能需要你帮下忙。”
范轻乐眉头一皱，“什么事？”
果然，还是有事。
猫崽察觉到她的心情在变坏，连忙松了爪子，往下爬。
范轻乐看了它一眼，没有搭理。
……………………
远在医院的陈梓柠今天没有收到范轻乐的短信。明明昨天离开医院，那人还跟她说以后每天都要来医院送早饭。
早饭什么的其实不重要，她的心跳在了那个“来”字上面。结果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就好像昨天范轻乐是随口一说，是她自己犯傻当了真。
“姐，你没吃饭？”陈梓轩其实今天不用进食的，主要是输葡萄糖补充能量。昨天进食闹了他好一阵，毕竟肚子里的一些器官还是伤着了，进食少点能少点负担。所以他现在不饿，但自己的姐姐就不一定了。
陈梓柠点头，“我再等会就下去买。”她现在怀疑范轻乐是睡过头了。虽然在她的记忆里，范轻乐是一个很重承诺的人，答应的事不会办不到。
但事无绝对，不是吗？
陈梓柠有些期待又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
“姐，不会是和人约好了吧。”
“什么约好了？你是不是以为在医院就可以不学习了，才这么闲了？”
刚才还不确定，现在陈梓轩缩了缩脖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姐肯定是和范姐约好了。
看现在这暴躁的样子，大概率还被放鸽子了。
所以他这个做弟弟的就得适时来承担这些怒意，为了范姐和姐姐的感情，为了家庭和谐，哪怕他重伤在床，也要挺身而出。
陈梓柠没想那么多，“昨天你睡着的时候，你一个同学来给你送了作业卷子什么的。”
“？”陈梓轩没想到有谁会有这么热心肠，他在班上的时候存在感不怎么强。
班里人都是那种因为成绩好才进来的，家里条件都不算多好。避免因为和陈梓轩相处得罪了那一帮人，班上人都很少和陈梓轩交流。
所以，哪里会冒出个人出来给他送这样。
“一个女同学。”陈梓柠不想多说，站起身，“我下去吃早饭。”
“哎，姐。”你好歹把话说完啊。陈梓轩张口，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伸手拉开矮柜的第一格抽屉，果然在里面发现一沓被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资料。
“这真是好人好事啊。”陈梓轩叹气，把抽屉给重新拉上。
陈梓柠不习惯坐电梯，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多少的信任感。吊在空中的电梯让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变得轻飘飘的。看了很多电梯出事的报告后，她就更少坐这样的电梯了。
所以当范轻乐提着一袋热乎乎的生煎，捧着一杯温豆浆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陈梓柠已经从楼梯那走到了二楼。
陈梓轩的病房在六楼，因为管理的原因，范轻乐没办法把食物带进去就先放到了护士台那。
“你姐呢？”
一进病房，范轻乐只看到陈梓轩拿着张卷子发呆，陈梓柠不知道去哪了。
陈梓轩连忙把卷子放下，看到范轻乐，“范姐，你来了，我姐刚下去不？”
“下去了？我怎么没看到她？”范轻乐拿出手机给陈梓柠打了个电话。
陈梓轩，“我姐应该是走楼梯下去的。”
范轻乐，“没遇到，我坐电梯的，给你姐带了早饭。”
“嗯嗯，我姐刚才就是等饿了才下去吃的。”陈梓轩实话实说，悄悄打量范轻乐的脸色。
范轻乐愣了下，心里有些内疚，收好无人接听的手机，“是我的错。”
陈梓轩没吭声。
“我先下去找找你姐，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别管我了，范姐，你先去找我姐吧。”陈梓轩看到人小跑着出了门，重新拿起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个弟弟，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