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准时醒来,钟泽宁睁开眼睛的时候路道的路灯还没熄,头上的沉重感消了大半。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雪还在下,昨晚下过雨应该更冷了,室内的温度很暖和。房间亮着昏暗的暖色灯,盯着天花板愣神。
躺在床上总感觉哪里不对,头不沉了,但是除了头总觉得又还有点沉,可又想不起来有什么不一样。
余光瞄到了一旁柜子上的水,猛地想起来了,昨晚那小丫头好像起来了,他叫她去倒水来着,又木讷转过头来继续看天花板。
喉结动了一下,嗯?那水他不是喝了吗???
手上有什么蹭了蹭,唐小梨坐在地上,趴着床沿,小脑袋正抱着他的手枕在上面。
他愣了片刻,惺忪的睡眼眨了眨,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丫头怎么还在这里?他不是叫她回去了吗?
试着动了动手,麻了。
难怪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没感觉,所以这丫头就这样坐在地上枕着手守了一晚上?
钟泽宁心一悸动,好像有什么哽在了喉咙里,心里很是复杂,有些酸涩,还有些…心疼。比生病要难受千百倍。
手臂抽动了下惊醒了她,半眯着眼睛直起身来,一只手还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唐小梨看到床上的人醒了顿时睁开了眼睛,凑近过去惊喜地说道:
“钟泽宁你终于醒了?!”
“……”
床上的人咂舌,这话说的,他是植物人还是长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医学奇迹呢。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啊,惊喜不惊喜?震不震惊?兴不兴奋?”还是抱着她痛哭一顿?
哭一顿好像不至于,不过嘛,抱一顿好像还不错。还没说话,小丫头就蹭了过来,
“呜呜呜我担心坏了。”
小丫头一滴眼泪没有,但他还是悸动了,他刚动了动嘴巴,她的脸就凑近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心里突然有点紧张,不对,不止一点!草啊,他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上去了,小时候在军区大院对着教官的三根棍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脸上软哒哒的感觉,有点舒服还有点熟悉。
几秒后,钟泽宁的手还抓着被子,整个人高度紧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唐小梨松开了他,退了回去问道:
“你好了吗?”
钟泽宁顿了一下,忽地笑了,他说怎么会熟悉呢,小丫头昨晚不就是这么给他测温的吗?测完后还问他是不是发烧,现在又用她那独家测温手法测完了还问他。
挑了挑眉看着她说道:
“要不你再测一下?再贴近一点。”
唐小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着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有精力调侃她,那看来是没事了,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地了。
忽的松了一口气,伸直了一只腿顿坐在地上。
钟泽宁嘴角的弧度还没下去人就掀开被子走了下来,拉起她:
“你坐地上做什么?就这么…”
喉咙突然哽住了,有点涩涩的,缓了一下才说道:“就这么坐了一晚上?”
唐小梨摇了摇头,“半晚,没有一晚。”
“……”做数学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这小脑袋瓜这么会算。
无奈的叹了口气,扶起来按着她的肩膀坐在床上。
“嘶。”
唐小梨猛地抽了一口气,脚往回收了收。
“怎么…”
话没说完就瞥到了膝盖上那道口子,刚刚好在膝盖上,刚才那么一坐下去膝盖曲起来,有点结痂的伤口又撕开了,血液顺着流了下来。
黑着脸的人有些可怕,唐小梨偷偷的把脚往回缩,人生第一次撒谎:
“其实,不疼。”
少年突然蹲了下去,沉声说道:
“都叫你不要把裤子卷上去,非不听。”
????
唐小梨气的嘟起了嘴巴,想也不想就说道:
“那还不是怪你。”
说完房间安静了下来。
钟泽宁拧紧了眉头不说话,膝盖下面还有一道小疤痕,他记得,那是那天晚上她以为他被染着红毛黄毛的不良少年围住的时候冲过来摔到的。
她当时怎么做的来着?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又冲过来。
他抓住了她的腿,轻声道:
“嗯。怪我。”
一连两次她的伤都是他造成的。
唐小梨摸了摸鼻子,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说的话了,也低声说:“那个,其实是真的不疼,而且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你还知道你自己不小心啊?平时都跟你说了慢点跑,非不听。”
蹲在地上的人猛地一个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仿佛刚刚说“怪我”的人不是他似的,唐小梨惊住了。
嗯???她有好多小问号。
“怎么弄的?”
严肃的声音听得她突然就怂了起来,弱弱的说道:“昨晚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走个楼梯……”
唐小梨:“走个楼梯也能磕到?”
他话还没说完唐小梨的声音比他还大,预判了他的话。
真是被她气笑了,钟泽宁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翻药箱。
伤口在膝盖上,稍微不小心就会重新撕开,所以唐小梨就这样看着他用纱布绕了厚厚的好几圈。
“……其实…”
“唐小梨。”
钟泽宁低着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是声音却无比认真,她不敢不听,挺直腰板应了一声。
“你真的…是个傻瓜。”
唐小梨:……她想说,她连不用客气都准备好说出口了,结果来一句“唐小梨是个傻瓜”?
瘪了瘪嘴不服气地说道:
“我才不是,要不是拿两杯水我才不会磕到。”
“为什么要拿两杯水?”
缠着纱布的手顿住了,这下是真的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她了。
“因为你要是再渴就不用再等了啊。”
钟泽宁沉默着没再说话,只是心里呼吸一滞,这样的傻瓜他要怎么办?
系了一个蝴蝶结,唐小梨刚想说他小题大做,面前的人就低下了头,对着她的膝盖很专注的呼了一口气:
“好了,不疼了。”
一如她那晚在小巷子里的认真和专注。
唐小梨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鼻尖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