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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清光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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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疆场厮杀不比别事,若是稍有不慎,即有性命安危之忧,其间刀光剑影、杀机密布自毋庸赘言,更需考验各人心志中的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

    王麟昔日曾经听自家兄长说起过,世间有许多人,终其一生,或许能够修为有成、能为远胜于他人,但却终因过不得最后心理上的这一关,就此终生未能投身军旅、施展所长。

    譬如当今皇帝顾秉业初登大位的第二年,便着意力兴武举,从中选出了十位武艺过人、修为根底上佳的年轻人,满拟彼等既有超常之能,则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焱朝干城之将。

    可惜事与愿违,等到这十位平日煊赫于人前的武进士真上了战场,便是另一番光景,一战下来,只剩三人幸存,其中又有两人主动向皇帝面辞,言道平日间修行时尚不觉得,等到亲临沙场、周身被鲜血浸染、满目都是残肢断臂、肚破肠流的尸体,才明白什么是兵凶战危。

    就这样,焱朝立国后的第一次武举,至此虽还有仅剩的那一位武状元宇文蜀升为将校,聊为遮羞,但亦需无奈宣告以失败告终。

    有鉴于此,叶珏在得知自家幼弟有以武报国的心思后,多次向其叙述身临战场时所遇种种情事,当真算得是描摹的活灵活现、较之市井间的说书先生所言更为详尽细致,唯恐日后自家幼弟初遇其事,一时心神大乱,为人所乘。

    他的描摹虽然远胜旁人、王麟亦是将相关言语牢记在心,只是空口白话终究比不得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所历,在这位少年独自挥刀砍杀两名北戎敌军之后,感受着浑身浴血、满目赤红带来的冲击,素日甚为坚实的武艺根底,也像是没了用处一般。.七

    盖因独力抗敌相较于和同袍们各司其职、各行其是又有不同,若有诸多军中侪辈同在,聚合成阵,每人只需专司一事,不必顾念其余,况能相互开解、彼此鼓舞,断不至如现下一般,先前生发的勇气也像是就此消弭无踪,难觅踪迹。

    好在他的目光扫处,尚能望见自家兄长侧坐雕鞍、运使碧蚺霜锋的身姿,心念动处,随即想到: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句话在咱们焱朝可谓是妇孺皆知,老幼俱明,我和长兄的情分,比之一母同胞的手足,也未必有所不及,难道今夜还能坐视他独自临敌么?

    况适才所历之事,兄长事先早已向我多次说明,那时节我可是在他面前砍了大嘴,说自己毫不畏惧,今夜若是果然被两名死去的敌人吓得手脚酥软,来日又有什么面目重见故人?

    思绪飘忽未已,王麟耳中忽闻一声暴叫:“小南蛮,你好大的胆子,连杀我部两位勇士,还有闲暇在此愣怔,也罢,你就给我在这儿罢!”

    来不及全然收慑心神,急转眼顺声观看时,王麟便觉眼前生花,一名北戎军官冲到面前,一柄弯刀凌空回旋劈斩,瞧那方位,正是向着自己脖颈砍来。

    事出突然,并未举刀回守的少年倏然矮身相避,前倾之际右手锋刃疾卷,朝对方左腿绞去,寒铁碎玉斩上的凛冽清光映着残存的血色,显得更为锐利。

    说来也巧,适才王麟停步驻足不前,面上犹带出神思索之色,这位北戎军官瞧出有便宜可占,便老实不客气地赶来,双腿呈弓步,以腰运身,全力劈出,想要趁机伤犯。

    坏就坏在此人出招动手之际高声喝骂,惊得少年回神,致使自己弯刀这势在必得的一招砍了个空。且用力过猛,收式不及,反而身形未定、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同样的错误没有发生在王麟身上,清光鼓舞怒卷,径直绞上了对方赖以承接重心的左腿,气焰过处,齐根而断,力道用的恰到好处,不待对手伤处鲜血喷溅、嘶声痛叫,其人便已经一头栽了下去。

    即使是在转眼间,运使兵刃又重伤了一名敌人,但少年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反而生出几分埋怨,低声对自己叫道:“王麟呀王麟,当初兄长跟你说得何等清楚明白,临阵对敌,最忌犹豫不决、心有别念,你答应得又是何等痛快直接?

    “想不到言犹在耳,却公然在这动辄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去转念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以至于险些被人趁虚而入!

    “身在疆场,最忌的便是心生恐惧之意和繁杂之思,当此之时,原本就再没有后退的余地,也没有再去摇摆犹疑的工夫,只有勇气能够为之依仗,只有手中的兵刃、脑海里的胆气能够对自己有所帮助,这般道理,难道还要兄长重新讲给你听么?”

    或许是因为说到了‘兄长’二字,抑或是目中所见,仍能看到叶珏奋起出枪的身形,王麟的思绪为之一清,微微摇头之际,竟是将适才所生的杂念就此摒弃,就在须臾之间,重新向叶珏所在处提气奔去。

    清光重聚,更胜从前,脑中空明的王麟似是平添了几分勇悍,虽然奔行时仍会不时遇到围拢上前的北戎士卒,然而心里毫无别情的少年绝不停留,真气冲涌间,家传的刀法混杂着霍无忌近日传授的十六招刀势,引带起风声光浪,将冲进自己圈子的敌人依次震退。

    事至于此,王麟已经没有细算自己究竟杀伤了多少对手的余裕,只知道自己的目标就是从速赶到叶珏的身边,哪怕是天塌地陷,也和自己毫无干系。

    早先见这位焱军步卒脸上稚气未脱,北戎军中诸人难免都以为这等少年孤身来往于战阵间,那是不明轻重、不自量力、不知死活的举动,故而围拢上前者着实为数不少。

    谁想到不过短短片刻,原本稚气未脱的少年仿佛换了一个人,手中锋刃时而如绵里藏针,时而又是凌厉狠辣,前后已经有十几名拦在他面前的北戎士卒为其所伤,不是身首异处,便是重伤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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