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着话,殿外就传来脚步声,玄色的身影如一阵疾风,给殿内带来一丝寒意。
香儿一怔,正欲上前行礼,却被来人抬手制止。
又对香儿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
这一切,沈珠都毫无察觉,她本就精神不济,又心里藏着事,直到香儿离开,她才后知后觉发现,立在身后的人。
映入眼帘的,是赵玉珩如星的眸。
“你…你…”沈珠长睫抖了抖,骇然的看着他。
“珠儿…”温温的声音,如珠落玉盘一样,荡漾在沈珠心尖。
仿佛今日一早,那个兽性大发的人,不过是沈珠的一场梦。
话刚落,他抬手想要去碰沈珠的额头,看看她好些没有。
却遭到沈珠惯有的拒绝,她吓得慌忙躲开:“你…你别过来,你…走开…”
赵玉珩早料到会如此,黑眸瞬间一暗,不由苦笑道:“你除了这些话,便没有别的和我说了么?”
自重逢以来,珠儿对他就是这个态度,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受伤:“珠儿,一定要这么对我么?你这个样子…”又指了指心口,低声道:“我的心…好痛。”
他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心痛么?
沈珠仿佛像是听到天下最好笑的话,她蓦然抬头,可惜那清澈的眸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巴掌大的小脸,似乎肉眼可见的,又小了一圈。
除了唇还是红的,脸上却一点血色也没有。
这样的珠儿,让他看了更是心疼。
红唇微微阖动,淡得几近敷衍的口吻:“那你要我如何对你?是妹妹对哥哥那样?还是任你予取予求?”
“你明明说过,只要我答应你回东宫,便不会再逼迫我任何事的,你为何还要出尔反尔?”
“你要我如何信任你?如何面对你?这样的你,我除了害怕,我真不知要怎么对你?”
说到末了,沈珠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她死死咬着唇,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不管他是沈玉,还是赵玉珩,最看不得,就是沈珠落泪。
他眸子里怜惜之情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抚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珠儿…别咬了,会疼的。”
唇瓣的红透着艳,略微有些肿了起来,上面还残留着他吮过的痕迹。
他心中一怔,最终忍了忍,还是顿住了半空中的手。
沈珠置若罔闻,眼睫垂得更低了。
赵玉珩看着满桌饭菜,她动也没动一口。
见她不愿多说,又想着昨夜她病了一场,再也受不了刺激。
只得软言道:“珠儿…你想见父亲么?”
方才他都听到了,听到珠儿说的那番话。
他承认,他自私,为了得到珠儿,他不择手段。
可是看到珠儿对姓徐的小子那样,他就忍不住妒火中烧。
况且珠儿口口声声说,这辈子都拿他当哥哥对待,这一句句戳心窝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几乎要把他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你说…什么?”沈珠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她仿佛听他说,说可以见爹爹?这是真的么?
那暗淡无光的眸里,终于有了希冀的光。
即便那束光并不属于他,可赵玉珩宁愿相信,珠儿对他并非那样绝情。
他嗯了声,嘴角微微扬起:“不过…眼下不行,你还得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沈珠不假思索的问,可这话才出口,不由脸上有些搵恼之色。
仿佛她不用听,都能想到不是什么正经话。
毕竟眼下的人,早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
所以沈珠看他,也处处透着提防。
看出珠儿不信任自己。
赵玉珩无奈的笑了笑:“第一件…你要好好吃饭,养好身子。”
又补充了句:“你眼下太瘦了,对你身子不好。”
这个好说,沈珠凝着的眉一松,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件…”赵玉珩的眸凝在她脸上,当然他还是有私心的,沈珠静静的听着,只听他续道:“以后不许动我冷淡,最好多笑笑。”
他好久没看珠儿对着他笑了,最后一次看到珠儿笑,还是对着那姓徐的小子。
当时他见了,连杀了那小子的心都有。
沈珠听了这话,脸上一僵,明显不太乐意。
从前她和哥哥在一块,可是笑得最开心的。
现在对着同样的脸,她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怎么?不愿么?”赵玉珩低声反问,他长睫颤了颤,倾身过来,那周身冷冽的气息,让沈珠忙不迭想要后退。
他望着沈珠,眸里有不可违逆之色,沈珠被他长臂圈禁在椅子上,就连动弹半分,都是徒劳。
“你…你…”沈珠吓得结结巴巴,生怕他又忽然发疯。
赵玉珩把她的神色收尽眼底,眸里却无波无澜。
心里却感叹:“珠儿…就这么厌恶他么?”
“珠儿…最后一件。”赵玉珩不肯放过她,眸里的偏执越演越烈,他薄唇一勾,眉梢眼角透着艳色,让人看一眼,都要深深陷进去。
“第三…以后便由你值夜,不许离开本宫一步。”
在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东宫作为太子的寝宫,除了白天有宫人伺候,夜里也少不得宫人值夜。
沈珠初来一个月,过得倒也清闲,赵玉珩也没怎么难为她。
可不知怎么,今日又发癫,提出这样的要求。
沈珠倒是不怕辛苦,可一想到整夜和他在一块,她就心里发悚,可是若不答应的话,又怕再也见不着爹爹。
正在举棋不定时,赵玉珩再次开口:“如何…若是不愿的话…”
“我…我愿…”沈珠艰难开口,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奴婢…愿意。”
那小脸因着羞愤,早已红得如熟透的苹果。
赵玉珩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喉头动了动:“你说…什么?本宫…听不清?”
沈珠张了张嘴,眸里潤潤的,看着水光涟涟,更添楚楚动人之色:“奴婢…愿意伺候殿下。”
她语气一软,赵玉珩听得骨头都酥了。
他哪真舍得珠儿如此辛苦,不过是想珠儿与他多亲近亲近,听她如此说,他眸里的光也越来越温柔。
“那就有劳…珠儿了。”赵玉珩温温一笑,又是一副温润的面孔,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