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又他娘的差了一点！”
祖大寿脱下自己四十多斤的全铁牛皮混合札甲，身上只穿着一身破红袄，重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这些不人不鬼的倭寇，跟猴子似的，咱们一到他们就跑，咱们一回他们就来，真他娘的…”说话之人是祖大寿从无锡带来的亲兵施彪，现在也跟着升任了百户。
祖大寿闻言眉头皱起，自己来定海所上任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期间不断有小股倭寇上岸偷袭抢掠，可是自己每次带兵过去都见不到倭寇的踪影，被耍的团团转，一直跟着后面吃屁，此时想想心里如何不气！
转头看向窗外远处模糊的尽头…
这里是宁波府的定海卫所，位于宁波府城和海边的中间地带，离大海只有十多里地，天气好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海平面。
宁波府沿海共有三个千户所，北边靠近绍兴府的是慈溪所，南边靠近台州府的是象山所，中间的定海所刚好位于府城之外，成为守护这位几万人大城的门户。
这三个卫所都是从洪武年间闹倭寇时开始建立，如今已过去两百年了。
祖大寿沉吟了一会，突然又站了起来，穿好铁札甲，对着施彪说道：“沙场点兵，开始操练！”
自从戚家军在东南沿海将倭寇一扫而光之后，沿海清净了将近二十年，这沿海的卫所的官兵没了外敌的刺激，也慢慢变得懒散和堕落。
太平年代奢望处处是精兵也不现实，不过朝廷派自己来，那就是要让自己来改变现状的。
所以祖大寿一上任立刻就开始了整顿军纪，操练阵型，这一个多月下来将这些满肚子肥油的老爷兵练的通通都褪掉几层皮，这支军队也渐渐的有了些精锐之师的气息了，就是还缺少真正的战场厮杀的历练。
……
晚上戌时，天色已经一片黑暗。入冬之后这靠近海边的地方显得尤为寒冷，宁波府的奉化老街上挂起了一排的灯笼，路上行人稀少，整条大街显得冷冷清清。
四喜客栈的老板没精打采的在柜台后面用火盆烤着火。后院里杨涟五人刚刚将行李搬了进来，苏云仪正在勤快的收拾着东西，小丫鬟红豆则被杨涟示意出去跟老板打听消息。
“老板，听说今年这沿海一带又闹起了倭寇，这倭寇可来过宁波府了？”
“唉…这倭寇消停了十几年，不曾想今年又出来！咱们宁波府是大城，外面又有千户所护卫着，倭寇哪进的了城，只是苦了海边的渔村了。”
一旁的伙计二狗子早就打起了瞌睡，此时见红豆长的乖巧，也来了兴致，说道：“我大舅原就是定海那边的渔民，我听他说这倭寇每次上岸都是几十个人一起，上岸就抢，不管是米面粮食，鸡鸭鹅兔，甚至锅碗瓢盆，反正见什么抢什么，抢完了就跑。这官兵每次得了消息过去，还没到倭寇就已经跑了。”
“大家口中倭寇倭寇的叫着，可曾有人见过他们的模样？”
二狗子说道：“我听我大舅说过，这些倭人个子矮小，一个个都是剃着奇怪的头发，嘴里全是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姑娘你是担心倭寇吗？你放心，我打记事起宁波府就没进来过倭寇，就算有都是一小群一小群的上岸抢点吃的，哪里敢来宁波府。况且这大冷天的，这里又没有收棉布的客商，就我们这些小客栈能有有什么油水…”
“臭小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店老板原本觉得二狗子机灵，听到这一句差点气的摔进火盆里。陪着笑脸对红豆说道：“姑娘不用担心，咱们城外还有三个千户所，三千多人的虎狼之师，就算倭寇敢来也讨不得好去！您就放心住在这。”
“你这保票到是打的好，住店的客人听你这么说，大约都心定了。”
杨涟此时从侧门进了大堂，店老板一瞧忙端出火盆，招呼杨涟坐下烤火，店里大半个月好容易来了这位看着不凡出手也大方的客人，店老板自然热情应对着。
杨涟这次来浙江，除了圣旨官凭和一把尚方宝剑之外，朝廷就没给任何东西了。
这监察御史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也不用去哪里交接上任，也没有明确的工作内容，杨涟两眼一抹黑就来了浙江。
如同刚走进一个新单位，领导只跟你说了两个字“干吧！”，然后剩下的就全靠自己发挥了。
杨涟在来的路上仔细思索过，既然是代天子巡视，那就要解决皇上最关心的问题。从李公公口中得知浙江现在主要有两大隐患，一个是倭寇一个是灾民。
万事开头难，总要先寻找个突破口，因为知道祖大寿在宁波府的卫所，所以到了浙江就直奔宁波而来。
杨涟还没打算直接去找祖大寿，自己这次来的隐秘，官府中知道的人也甚少，如此刚好方便杨涟自己去民间巡视，查一查这倭寇的真实情况。
只有掌握了一手的信息，才有真正的发言权，也才能制定最好的应对之策。
此时，杨涟对着店老板颔首一笑，在火盆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意无意的说道：“这城外卫所的兵也几十年没打仗了，不知这战斗力还剩几分？”
店老板以为杨涟怀疑自己打的保票，忙说道：“公子尽管放心，这以前不好说，一个多月前朝廷新派了个千户过来定海所，说是以前跟着戚将军打过倭寇的，跟着戚将军的人还能差吗？！所以在这宁波府一点不用担心。”
杨涟点点头，知道老板说的是祖大寿，自己对祖大寿也是很有信心的。接着又问道：“这倭寇来去如风，不知道都藏匿在何处？”
“这宁波府外的海上大大小小上千个岛屿，这些倭寇也不知藏身在哪个小岛上。咱大明朝自从禁海之后，这些小岛上就很少有人再去了，这些年总听说外海的岛上怪事多…前几年还有渔民传说外海有个莲花岛，住着一群仙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