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上前，蓝衣被这声势浩大的阵仗吓了一跳，窜到顾寻身后。
他瞳孔倏然放大，直直地盯着前面的群神，“这不是……帝君你的手下？”
“只怕……从来不是我手下。”
顾寻自嘲地笑了下，炯炯眸光直视前方。
陆右和左行天相视一眼，二人望着顾寻。
“厉恒呢？”顾寻挑明了说。
陆右眯着精锐的眸子，眼皮往上空挑了挑，“在那。”
“他何时回来的？”
左行天神色凛冽，“他从未离开过。”
顾寻冷笑了声，抿着嘴皮，“白雪夺走厉恒的尸身，不是炼解蛊之术，是要让厉恒魂归肉身。”
他们二人没有回答。
“从一开始，你们都在骗我。”
左行天没吭声，垂下头，陆右笑起来，眸光里含着笑，“我们是在救你。”
“右神早知一切。”顾寻不是傻子，他分辨得出，二人对他照拂多年，不可能害他，但是，他们不能违背群神的意愿，只能选择向厉恒妥协。
陆右嘴角笑容僵住，语气放缓，“确实如此，左神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是我授意放走百里寻，也是我助厉恒复活，他从未死去，只是魂魄回不了本体，需得几千年炼化后，才能重回肉身。”
“你们救我？为了让我知道真相，然后死心？”
顾寻妖媚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多谢你们，花了几千年时间教会我这个道理。”
陆右叹了口气，随意地玩弄着手中长鸣刺，“阿寻，你不明白，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年你的确很强，打败厉恒夺得帝君之位，只可惜，时序的事还没教会你吗？人一旦成神，对我们这些神官来说，只会分化我们的权力。”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顾寻故意地笑了声，望着上空，仿佛在对另一个说，“你苦心经营一切，为了让我败得心服口服？”
左行天插了句嘴，肃声道，“这些年，是我们保住了你，你是我最好朋友的儿子，他也是陆右一生挚爱，我们不可能让你出事。”
陆右敛去眼底笑意，提到顾祺，他放下长鸣刺，若有所思。
“但你们永远不会站在我这边。”
顾寻一字一字用力地说，字字珠玑，字字诛心。
这二人不会让他死，却永远无法支持他，他们代表神官的利益，代表那些被侵犯权力的神官。
人一旦飞升成神，势必会分化原有神官的力量，世袭的神官之位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抢走，他们这些老牌神官，早就按捺不住，想推翻顾寻，重回当年厉恒的统治。
新晋的神官毕竟没有老牌神官势力大，数量多，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
顾寻这个帝君当得太失败，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解决这些问题，以至于矛盾越来越多，两派势力愈发激化。
既然厉恒从未离去，那么，他一定暗中勾结老牌神官，一方面笼络他的势力，另一方面设计顾寻。
十年前的事，顾寻败的一派涂地，他的威严和声望，在神官中彻底崩塌。
正是那件事，让所有还相信顾寻的人，不再支持他。
厉恒按兵不动，他要看着顾寻沦陷，被他亲手创立的规则毁掉，被他提携的神官推翻。
多么可怕的心机，谋划这么多年，一点没有端倪，他从未察觉，厉恒瞒得这般滴水不漏，甚至连左右两神都帮着他期满自己！
百里寻是他创造的恶魔，沈长风是他炼化的工具，那么，西宁也是他算计好的？不，也许，西宁是唯一的变数。
“霜严……是不是你们害的？”顾寻抬起眼波，眼里不再有笑容，而是变得无比锋利，“他知道了这些？你们要除掉他？”
陆右摇了摇头，“他怎会知道天界之事，不过这个家伙，一心为了你，厉恒怕他成为阻碍，又知道他是五魂之一，故此找了个机会，把他引开。”
“只要我不死，我身边谁死，对你们而言，都无所谓。”
此刻，顾寻觉着曾经亲密的长辈，变得无比陌生。
在利益面前，他们唯一守住的底线，就是顾寻的命。
只要顾寻不死，其他谁都无关紧要。
“所以，当年淮西失踪，也是厉恒所为？”
淮西是他一手提拔的医神，在成神前，是悬壶济世善良老实的大夫，心地纯净，为人忠厚，偶然机会飞升成神，又因勤勉忠厚，乐善好施，被顾寻指派镇守太山，拥有十大神器之一的碧璃斛。
在多年前，淮西说要远行，将碧璃斛交给顾寻后，一去不返。
顾寻多次找他，始终没有踪迹。
想必，他知晓厉恒的阴谋，被厉恒处置掉了。
陆右很不情愿地点了下头，“毕竟，淮西是四方之主，是你亲手提拔的凡人，他……不能留。”
淮西和霜严，他的拥护者，一个一个被他们除掉。
他竟然到如今才明白！
他不配当帝君，不配统领天界！
“那么，殷凝呢？”顾寻看了眼左行天，“你的夫人殷凝，为何而死？”
陆右也看向左行天，二人一阵沉默，不知如何解释。
殷凝，同样是飞升成神的凡人。
终于，上空飘来一阵声音，“你问的太多，顾寻。”
熟悉的音色，是他！
还有伴随着阴森深沉的一声笑。
除了厉恒，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