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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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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未明,城门方开。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排在一众车马人流之中,不疾不徐地行着。

    赶车的车夫恹恹地,呵欠连天,似是尚未睡醒。

    马车内坐了三个人。

    林尚瑎微阖着眼,一夜未眠,却无倦意。

    昨夜种种犹在眼前。

    “怎么?天子暗卫,亦有你的眼睛么?”

    听得叶惭身后脚步声渐近,丁瞳道,“你一定很好奇,究竟是谁在将你们的行踪透露给冥无卫”。

    “大哥……”,枕星河嗫嚅着唤了一声,几乎听不清。

    叶惭眼眶微收,语声并无波澜,“我一点也不好奇”。

    丁瞳笑笑,“可是有人已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你了”。

    “是我”,不过两字,枕星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前事件件掠过,沈寻心头揪紧了。

    叶惭后背一僵。

    目光回落,枕星河深埋着头,身后,林尚琂一言不发,瞳色深深。

    好一阵儿,林尚瑎才领会到这两字所谓何意,那张削出利落线条的脸早已与记忆中的怯弱孩童大相径庭。

    皆是故人,可故人心如旧么?

    “几次见你悄悄留下标记”,李蜜儿半是诧异半是挖苦,“原来是为冥无卫?”

    丁瞳接过话音,“耳清目明者,岂非亦是作壁上观?”

    李蜜儿怎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只不做理会。

    枕星河缩着肩,两条腿似趟进了一条尚未消融干净的冰河,冻得僵硬麻木,心里头一个劲儿地打着摆子。

    恐惧无安,却又在隐隐希冀着。

    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终究在他面前停下。

    腿不自觉地软了,枕星河低伏下去,“小琂公……”

    林尚琂垂下目光,“我想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跪着”。

    枕星河十指按着地面,指尖一片白。

    “他们许诺了你什么?”

    “许……”,方寸之间,寸寸零落迷乱。

    “许你大好前程”,字句出口,林尚琂自己亦分辨不清,究竟是真意,还是违心,“许你自由之身?许你人上之人……”

    枕星河浑身一凛,抬首时,眼前却是一层似有似无的薄薄云翳,那近在寸尺的脸,如何也瞧不分明。

    心里头疯也似狂敲乱打的鼓,就那么没了声儿。

    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你一路留下标记,是为的让他们寻到三哥么?”

    眼前云翳愈厚,“我……”

    “你也要害我?!”

    清鸣一响,剑出了鞘,剑意由心生,森森杀意淬得寒剑怒吟。

    剑尖渴血,无情剑饮有情血。

    “三哥,你不该阻我”

    被强箍在怀里的瘦小身体冰也似,怎么也暖不透。

    “你也该想想,你的灵卫去了何处”

    林尚瑎手臂一僵,收得更紧了些,“小琂,松手,你连兄长也想杀么?!”

    细薄的一层皮肤被轻易破开,如饥似渴地寻觅着血与肉。林尚瑧攥牢了那一段剑尖,另一只手,制着几要出手的岚岚,身后是挡在枕星河身前的沈寻。

    “你们都要护着他是么”,林尚琂抬眼,那两潭黑得纯粹的瞳玉令叶惭心底起栗,“方才兄长在那块玉牌上嗅出了一个人的气味,师父,他告诉了你,可你为何不愿说出来?”

    身后烈火已熄,灰白色的一把尘灰收在一方盒中天地,等待着一个最后的归宿,从此魂渺无际。

    无人看清叶惭是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出手的。

    李蜜儿只觉眼前之景恍了一恍,待明白过来,丁瞳已倒在了地上,而叶惭正站在自己面前。

    李蜜儿勉强展颜,“我奉令主之命保护你林家人,诛邪令并非与你们为敌,你们耽在这里的当儿,我的同伴在替你们追回那只盒子”。

    叶惭道,“莫不是亦想要么?”

    “令主新令,保护林三公子,无论何人要抢他手中的东西,一概杀之”,李蜜儿敛了笑容,手心展开一张传书字条,“我倒是奇怪,丢了盒子,你怎会一点也不担心?”

    “该担心的是你”,叶惭向她手中扫了一眼,“若不想你的同伴白白送命,快去寻他才是”。

    李蜜儿心中百念转过,再瞧叶惭神色,不禁心下大骇,竟是一刻也不再留,向先前苏鬼人消失之向纵身而去。

    院中寂寂,老窦并那几个伙计早已离开,走在最后的一个,带走了那只骨灰盒。

    “制造机关之人,会在机关之中留下自己的独特印记,或许是一把锁,或许是一段钉,若非了解至深之人,只会以为那是机关的一部分”,林尚琂莫名的一篇话虽是令众人不解,在叶惭听来却是意味深长,“在青夜赌局的机关之中,师父,有你的印记”。

    众人皆是瞠目,听得林尚琂又道,“但那机关并不算高明,以我的这点子本事,亦解得开”。

    “这是何意?……”,林尚瑎心腔滞空,没来由地,一阵惶惑。

    “三哥,当真不知何意么?”,林尚琂微侧过头,将林尚瑎面上神情尽收眼底,“机关鬼才的机关之术,代代传承,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兄长自小随他生活,我们两人对他的印记再熟悉不过。那印记,除了师公,也只有我与兄长才会知道”。

    沈寻想起了林尚琂那时奇怪的反应,“只有你们三人知道……”

    “印记为机关术士所独有,我有我的印记,兄长亦有兄长的印记,术士之间可凭此辨认,但并不会在自己的机关之中嵌入旁人的印记。除非”,林尚琂冷然道,“他在使用时,并不知这是印记”。

    林尚瑎的呼吸乱了奏。

    “我想你最是明白,有个人,亦痴迷于机关之术,师父虽不曾传授于他,却从来任他钻研自己的各式机关与书籍,时常亦会点拨一二”,林尚琂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三哥,他是你的灵卫,闻痴”。

    林尚瑎抬头,望向叶惭的目光,是最后的妄想。

    手中的玉牌灼烫着手心,叶惭几乎攥不住,“三公子,这一路,你几次要闻痴离开,当真只是怕牵累他么?……”

    林尚瑎眸中的光黯了下去,“这块悯王府的腰牌是自何处带回来的?”

    叶惭黯然开口,“无识涧”。

    林尚瑎道,“是他的气味?”

    叶惭没有应声。

    “我们四人俱都去过无识涧”

    “这玉牌”,叶惭道,“是自无识涧一处很深的地方寻到的,是个用于休憩的石室,机关重重,寻常人寻不过去”。

    “方才出现在我们身后的那个人,是青面君?”,话音出口,沙哑涩然,“是以兄长才会那般慌乱……”

    叶惭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易嗔么?”

    “易嗔……”

    “十年,足以物是人非了”,叶惭缓缓道,“他死前,一直在暗中调查青夜赌局,我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他未来得及告诉我。易嗔并非轻易一死了事之人,他的死与青夜赌局脱不了关系。家师循着线索追查到了青面君,却中了陷阱,反遭毒手。但他留了一手,骗过了青面君,捡回半条命,只从此销声匿迹,想尽办法继续查寻着真相。直至不久前,他终于在一场赌局后发现,青面君的背后,似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隐藏极深,几乎从未正面出现过,却掌控着青夜赌局的一切运作。青面君将那人唤作涧主,也听到了另一个名字,无识涧。只是,还未等他寻到无识涧,林家便遭了变故”。

    遥遥地,一声猫叫,凄厉莫名。

    “他一路跟着我,并非只是为了保我安全无虞罢”,林尚琂仍旧握着那柄剑,手臂又酸又麻,“而你同兄长将计就计进入无识涧,亦不只是为了救出三哥,更是在为他指路”。

    月又是新月,人已为故人。

    一泓清月将千思涤过,措不及防地,如被烈酒灼了嗓子。一路烧烫下去,将余烬复燃,就那么,焚了四肢百骸。

    叶惭任由灼浪在体内翻腾着,几欲呕出,却能如何。

    “原本以为,只要寻到三哥,一切便会解开,可如今我已愈来愈看不明白,你们每一个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林尚琂恨恨地,眼睛起了雾气,“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手心乍痛,剑尖一下子抵到了手腕,破开青紫的细脉,汩汩殷红挣脱了束缚,争先恐后地喂食着寒剑,不觉餍足。

    这一剑,林尚琂用足了全身的力。

    绕指柔缠着林尚琂的手腕,只消岚岚指尖一拨,便是又一冤孽血债。

    但他的绕指柔,已被叶惭自中间卷住。

    “你若当真要护他,便不该伤他拼命护着的人”

    岚岚咄咄逼人,“那他自己便该被伤么?”

    “谁都不该”,叶惭的手绷起了青筋,“他也不愿,但你要明白,不知他人意,莫管他人事”。

    岚岚歪了歪头,去瞧林尚瑧。

    血不住地淌下,洇透了一片晚草。

    林尚瑎用力捏住那握着剑的稚嫩手腕,“松手”。

    手腕道道青紫,林尚琂咬着牙,死死地犟着。

    “啪”

    又响又亮的一声。林尚琂一个趔趄,半边脸透出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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