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陆司清的脸上。
陆柏原一时气急才会动手，这会手掌火辣辣地疼，让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过分的事情。
“清清，对不起，我……”
陆司清捂着脸，咬紧的唇瓣渗出血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极了季安莲。
陆柏原一怔，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陆司清扭头跑远。
回廊尽头，一个拐角，陆司清撞上陆柏卓，险些将人撞飞。
陆司清哭哭啼啼地道歉，“对……对不起，小叔，我不是故意的。”
陆柏卓看见她脸上的掌印，关切地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敢打你？”
陆司清捂住脸，摇摇头，“没事，不用管我。”
“怎么能不管你呢？安莲她意外身亡，最不放心的肯定是你。”陆柏卓叹了口气，“是不是大哥打你的？你妈不在，我这个堂叔去帮你出头。”
“不，不要……”
陆司清拉住陆柏卓的手腕，“小叔，我不想你因为我，跟我爸闹不愉快。”
“他行事那么过分，你怎么还护着他？要不是他把安莲送到……”
陆柏卓适时地住嘴，陆司清自己就能联想到后半段话，当即睫毛轻颤，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是，他的眼里只有陆司谨他们母子，我妈算什么？她爱了他一辈子，到最后惨死，我爸都没有为她流过半滴眼泪！”
“他早就巴不得我们母女两在他眼前消失！现在我妈死了，他如愿以偿了，他更可以明目张胆地偏心陆司谨……”
陆司清扶着柱子坐下，已然泪流满面，“我妈尸骨未寒，我才说了两句，他竟然打我……”
以后她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他们父子两早晚要把她扫地出门！
到时候正房不在，陆司谨就成了那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一切一定是陆司谨早就算好的！追究亲妈的死因只不过是幌子！
陆司清越想越是心痛，可怜她的母亲，就这样被他们父子逼死了……
陆柏卓抬手搭上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再怎么说，你也是陆家大小姐，我大哥不会糊涂到连你都不认的。”
“不……”陆司清摇摇头，“我什么都没了。”
陆柏卓安静片刻，眼神微微一凛，搭在肩上的手收紧些许，“清清，如果我说我能帮你的话，你愿意相信我吗？”
陆司清微怔，仰头看向他，“小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柏卓却是故意卖个关子，看了一眼手表，“等会你外公他们就要到了。”
……
那天，季穆得知季安莲的死讯，当场晕了过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上季安重一同上山。
一夜之间，季穆苍老不少，双眼深深地凹陷下去。
此时，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迈进陆家小院，看着满园白绫，忍不住老泪纵横。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凄凉。
他走向灵堂的每一步，都沉重如铁，几次险些站不稳。
季安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眼眶也是湿润，“爸，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妹妹她肯定不愿意看到您如此难过。”
季穆置若罔闻，隔着模糊的泪水，看清站在灵堂外的陆柏原，当即甩开季安重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他二话不说，扬起拐杖往陆柏原身上招呼。
陆柏原也不躲，不远处的保镖想要上前，却是见他抬手阻拦，一个个只能干着急。
他咬牙硬生生扛下季穆所有怨恨，一声声闷响在小院回荡。
打到最后，季穆没了力气，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后倒去。
陆柏原眼疾手快，慌忙伸手拉住季穆，“爸，您……”
季穆一把推开他，怒喝一声，“你别喊我爸！我女儿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跟你没关系！”
“当初我把安莲交到你手里，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说你会一辈子对她好……”
季穆嗓音嘶哑，伸手指向灵堂，“你就是这么对她好的？早知道嫁进陆家，她会落到如此下场，我怎么可能让她嫁给你？陆柏原，你就是个畜生！”
“外公……”
陆司清的声音传来，瞬间带走季穆的注意力。
他看着陆司清跑来，泪人儿径直扑进怀里，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外公，您……您怎么才来啊……”
季穆心疼得厉害，双手环住陆司清，“清清，是外公不好，是外公没用，让你妈进了虎口，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您别这么说……妈妈她在天之灵是不会怪您的……”
很快，爷孙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陆柏原站在一旁，满心的愧疚和自责逼得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看着眼前一幕，季安重冒出一股无名火，举着拳头直奔陆柏原，“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陆柏原闭上眼，迎来的，只有拳风扫过鼻梁。
陆柏卓扣住季安重的拳头，“别打了，两家人闹成这样，是想让多少人看笑话？”
季安重大声嘶吼：“你给滚开！跟你没关系！”
“这里是陆家的地盘，你想打的人是我大哥，怎么能跟我没关系？”
陆柏卓看向季穆，沉声开口：“我知道安莲的死，对你们季家打击很大，但是今天就算你们把我大哥活活打死，又能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了。”
季安重唾沫星子横飞，“我就是要打死他！让他下去陪我妹妹！陆柏原不配苟活！”
“闭嘴。”
季穆一声令下，季安重顿觉委屈，“爸，您干嘛啊？陆柏原他……”
季穆直勾勾地盯着陆柏原，“他不配下去找安莲，我要他活着，剩下的日子都要背负着安莲的死。”
说完，季穆拍了拍陆司清的背，“清清，带外公去看看你妈妈吧，外公好久没见到她了。”
陆司清点点头，牵起季穆的手，“我带您去。”
两人路过陆柏卓时，季穆下意识瞥了一眼陆柏卓，沧桑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陆柏卓有所察觉，坦然对上视线，嘴角微微一勾。
看似友好，却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