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荣看了看小荷，她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想来她也不便在这种时候多说些什么。
大概是十天的分别下来已经让她有了些理智，她也没再因那次事件引起的悸动坐立难安，所以现在也不打算在这次事情上争辩，只道：“哦，不在便不在吧。”
灵宿看了一眼后面的小荷，“你先回去。”
小荷不敢多待，只默默地看了郗荣一眼，随后快步下楼了。
郗荣只当他要说一些关于这梦境的事情，便也没拦，只靠在楼梯的栏杆上等他说完下文。
霞色渐深，风也越来越大，二人的衣摆发丝皆被吹的凌乱。灵宿看了看她身上披的单薄的衣物，想说不然去屋里说，又感觉她并不会同意，于是抬了抬手，将这边的风止了。
守月站在远处，看见二人站在一起便想起那天的场景，越想越气，最后干脆走到二人中间重重的哼了一声。
跑了。
一时之间，这空旷的阁楼上忽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任谁站在这里都能察觉出，现在的气氛不太对劲。
过了一会儿灵宿才道：“我这几日出去了一趟，留下了个傀儡在这，出去的时间有点久了，没来得及提前跟你说一声。”
“——我也没想到会去这么久。”
郗荣听他缓缓的跟自己解释了这些，心里的某些东西忽的就有了着落。
她听着他的声音，觉得灵宿的声音与他的长相其实并不相符，他的声音稍有点偏厚，语气不错的时候，总让人有种他这人脾气还不错的错觉。
可其实平日里他对别人说话的时候，语气要么就是不咸不淡，要么就是爱答不理。郗荣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个人相识的这段时间，他留给她的印象，其实还都是“脾气不错”的印象。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这人，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自己对他的感觉开始不一样的。
也或者，一开始便不同。
从那天，他说：“看姑娘看姑娘觉得投缘，想约姑娘喝一顿酒……”
……
她忽然就有点好奇，当年自己究竟是做了一件怎样的事，才能救下了这样的一个人。
“我当年……怎么救得你？”
灵宿解释完，却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
他看着她，眸中的情绪与身后夜幕渐深显现出的繁星一齐闪烁在她眼前。
她那时候抵住的那把刀像是某个奇异的分界线，将他的世界与她的世界划到一起，而他们的对面，是神界那个不容任何人逾越的天规法则。
她跨出了那一步，似是从天而降，走到他的面前，成了他心中唯一的神抵。
但他却将话说的云淡风轻：“你那次救了很多人，我不过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
郗荣反复的打量了他几眼，左右没看出哪一点不起眼来，追问道：“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记得。”
灵宿笑了笑，反而问她：“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郗荣抿了抿唇，别开脸不再看他，面上不动声色，身后握着扶梯的那只手骨节却逐渐泛白。
别扭了这些日子，大概是情绪开始泛滥起来确实是会难以收场，沉默了片刻，她听见自己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道：“问问看，看是什么程度的救命恩人，够不够能让你——”
“以身相许。”
她看似轻松，实际上满怀忐忑的说出这般的话，然后又将手上戴的那枚紫色的戒指摘了下来，食指的指节上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痕迹。她往上走了两步，正对上灵宿诧异的表情。
她无法判断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微微抬了起来，把戒指套在他的食指指尖上。
“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若是真想报答，那便考虑考虑这个。”
“我先回去了，你考虑好了，再过来找我。”
就在她的手离开他的下一个瞬间，她的手腕忽的也被人握住——
突如其来的力气使二人的方才还尚有余地的距离瞬间近在咫尺，她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了他的肩膀。
四周一片寂静，这里原本就只有风声，可风被他止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郗荣的表情未变，但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是自己的，又不是，她竟一时分不太出来。
她微微低了低头，重新控制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不被看出失控的感觉，她说：“我不着急，如果不想也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随便问问的。”
她感觉灵宿似乎沉默了很久，久到她的手心都不自觉的渗出汗来。
她觉得他大概肯定是在考虑，或者是在想该怎么拒绝，也或者……
“阿荣，”她听见灵宿哑声喊了她一句，“你可……想好了？”
郗荣愣了愣，随后“嗯”了一声，“我想好了，你考虑好了过来找我。”
说完，她试图挣脱开他握住她的那只手，却感觉手上的力气越挣越紧。
“我考虑好了，”灵宿唇角上扬，道，“我愿意的。”
郗荣的动作忽的就停住了，她觉得他答得有些太草率了，怕他以后会反悔，于是劝他：“你不再仔细考虑一下吗？反悔的话——”
我怕我……不会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的……
灵宿将她的手抬起放到胸口的位置，他勾了勾唇，表情看上去相当的不羁，道：“我是你救的，命都是你的，人——自然是随便你怎么样都行。”
郗荣看着他附着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
顺着他的话忍不住想：这个……是我的？
她抬头，正对上那双似乎装着满天星辰的眸子。她的目光一路向下，挺直的鼻梁以及，并不浅薄，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些饱满的唇。
她鬼使神差的抬起了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抵住他的下巴，在那里磨蹭了一下，问他：“这里也是我的？”
她看见他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故意的蛊惑，抵着她的手指说出了一句同样蛊惑人心的话，他说：“是你的。”
然后郗荣踮了踮脚，干了自己想干的事——
垂眸吻住了他。
一时之间，风云变色，大雾蒙起。
时间连同她的呼吸一同静止了三秒，因为将太多注意力集中在那片唇瓣上，她觉得自己在这短短的一瞬头重脚轻，隐隐竟有种喝醉酒的错觉，以至于再松开时，她的脸颊已经染上了点点红晕。
但不管如何，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灵宿的唇……确实比看上去的还要软。
她并不是个贪心的人，浅尝即止，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便退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方才泛滥的几乎难以控制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归处，就在他身上，仅仅只是一个吻，就让她梗在心口的东西轻易的化了开。
郗荣松开他，眼角弯弯的将气息吐在他的脸上，像是在夸奖一样的语气：“味道——”
“还挺好的。”
灵宿愣了愣，依然是那副神情，眼底的情绪却暗自浓稠。
他挑眉道：“姐姐尝都没尝，怎么知道味道？”
姐……姐？
这时郗荣才想起来，他好像……确实要小一些……
实际上，他比她小将近一万岁……
郗荣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点——畜生——
不过什么叫没尝？她方才不是……
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后脑勺便被一只大手扣住。灵宿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又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他滚烫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双手将她完完全全的抵在自己身上，没有给她任何一点退却的机会。
郗荣刚刚才解了渴的思绪又开始疯狂的混乱起来。
他的吻与她的完全不同，她不过是浅尝即止的想要知道那样的唇在不是给她渡气的情况下大概是个什么味道，而他却是打定主意的想要食之骨髓，恨不得把她的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
浅淡的药草味与他滚烫的气息将方才那般眩晕的感觉又唤了回来，但这次的感觉更甚。
她木讷的感觉他的舌尖撬开了她的唇齿，被他碰过的地方不断传来的麻酥感让她逐渐连腿都开始有些发软，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胡乱的吮吸着他的唇瓣，依附在他身上，最后的时候还有心思走了走神。
好像这样亲，味道确实是——会不一样的。
这样……更好一点。
再分开时，他缓缓的松开她，眸子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
他看着发愣的郗荣，抬手给她抹去了唇角的水渍，声音中带着克制的沙哑，还不忘方才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想尝味道，得这样尝。”
冰凉的触感与被他吻的发烫的肌肤对比十分鲜明，郗荣被他冰到了，却连缩都忘了缩，满脑子都在想他说的“味道”的事情，甚至，她还忍不住去抿了抿唇去回味了一下。
灵宿看着方才还做出那般举动的她这会儿像是被他吓破了胆，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过之后却不打算放过她，毕竟话是她先提的，火也是她先撩的。
“如何？”
郗荣没反应过来，“啊？”
“觉得我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他笑的灿烂，对着她一字一句道：“以身相许了？”
郗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