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对自己的考试成绩挺不满意的？”
课间操的时候，凌清冽把李湛留了下来，两人一起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晒着初冬的暖阳，耳边响起了第七套广播体操的音乐声。
现在语文、历史、英语的平均分、年级排名都已经出来了，凌清冽真是长出了一口气，起码事实说明，不管这些孩子进校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经过半个学期的学习，他们的进步都很明显。
当然，也有几个考试成绩实在看不过去的，但至少他们遵守纪律，也积极参加班级活动。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考大学的，有的人聪明，但用在学习上就怎么都不行，但这样的人，必然也有其他的特长。
比如说她的体育委员黄野，黄野的考试成绩那真的是一塌糊涂，可是在平时的班级工作上，他和李湛、李莞尔可以说是凌清冽最倚重的铁三角，而据李湛说，黄野踢球进步神速，虽然踢职业足球是不可能了，但起码能当普乐市的球星。李湛这么说的时候凌清冽也是差点笑死，但也说明黄野除了学习不好，还是有很多过人之处的。
至于李湛嘛，凌清冽现在倒有些担心他给自己定的目标和压力是不是都有点超标了。
“是不太满意，”李湛倒也坦诚地说：“我对这三门课，包括政治课的期待很高，因为我很清楚我的数理化不好，而且也必须有所取舍，所以我的重点就是这四门课。”
哦，原来还是知道自己有长有短的，不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就好。
凌清冽放松了一些，说：“从你的语文试卷来看，你丢分最多的就是基础题，也就是字词句，反而是对别人来说难度比较大的文言文、阅读和作文做得比较好。相对而言，基础分最能够通过学习来提升的，所以，我对你有足够的信心。说说看，你想考一个什么样的大学？”
“也没有什么特定的学校，就是想，人生要是没有读大学，毕竟还是会有遗憾的。而那种比较有历史底蕴的大学，我想，从中得到的东西会更多一些。”
“很有理想，也很有理智嘛，看来我也不需要特别担心你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偏科，尤其是数学一点都不能松懈，就算是天才，少一条腿走路也是要摔的。”
“嗯，我知道。对了小凌子，你是打算就在这个中学一直到老吗？没想过考研什么的？我师父不是普乐的人吧，他会一直留在这个对他而言只有孤独的城市吗？其实我觉得以你的功底，来到这个学校多少有点被坑了。”
“你叫我什么？不想活了是吧？”
“啊啊，我保证……保证在人多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叫你的！”说完，李湛也是一溜烟就跑了，不跑等着挨打吗？
考研吗？凌清冽看着李湛消失在楼道尽头，微微地吐了一口气。这小子，看问题真的是一针见血啊，李寂城会一直留在这个城市吗？她想要他留在这里吗？
她其实，也不知道……
课间操对于中学生来说就是繁重的课程中间一个重要的间隔，所以能不去参加课间操才是最惬意的一件事情。作为体育委员的黄野现在就享受着这样的惬意，而且他是全班唯一一个可以冠冕堂皇地不参加课间操的人，因为他要负责站在教学楼的楼顶上清点他们班的人数。
至于为什么在楼顶而不是在队列中间挨个挨个地数人头呢？那当然是去下面数的话，数完了自己也要加入进去了。
这时黄野正在优哉游哉地数着人头呢，李湛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
“咦，你怎么来了？哦，对了，刚才凌老师在找你谈话。”
“你这地儿不错啊，晒着太阳，俯瞰众生，讲究。”
“是啊，要是有一支烟就更讲究了。”
“这里凌老师可看不到。”
“别啊，我可是答应了她要戒烟的，别引诱我，你知道我坚持得有多难吗？”
“嗯，我就是随便考验一下你，事实证明，你还是挺有毅力的嘛。那下午放学去游戏厅？我请你。”
“好……个鬼，你又诈我！哎李湛，你真牛啊，你怎么能那么牛啊？踢球吧你现在是我们学校当之无愧的第一球星了，打架你也厉害，那天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怀疑你一个人能把那十几个人都搞定，你说这样也就算了吧，你成绩还那么好，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有故事？说来听听！”
“就是，很普通，初中的时候，除了爱踢球这一点，其他什么都不行。也不是特别不行，就是那种，什么都马马虎虎吧，既不是优秀，也不是不优秀，泯然众人吧。最关键的，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自以为很不错呢。”
“切，我对你的个人成长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恋爱故事，其实我前面说的那些都不算，我觉得你最牛的就是整天都装得一本正经的，偏偏还招女孩子喜欢。”
“……什么叫装得一本正经？”
“怎么不是装的？十五六岁，谁没有点谈个小恋爱的心思啊？你敢说你一点都没有动心过？老实说，邻家小妹妹和初中女同学，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你不会都喜欢吧？那也太不要脸了，浪费资源啊。”
“别扯了，我女朋友还在上小学四年级呢。”
“滚！你这个禽兽！”
李湛还真不是扯，前世里他的第一个女朋友比他小5岁，现在也就10岁。李湛是家里让他早读了一年书，所以现在上高一，而那个女孩子可不是正在上小学四年级吗？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大几了，那女孩也快三十了，俩人经人介绍走在一起，本来也是冲着结婚去的，那也是李湛前世几次恋爱中最接近结婚的一次，结果因为房子的问题吧好像，他也记不太清了，反正最后还是散了。
李湛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个女朋友分了以后，他总跟人说现在的女孩子太物质了。但是回想起来，物资毕竟是生活的根本，人家女孩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结婚想要房子也没什么错。
李湛知道那个女孩现在在哪个小学里，不过他没有那种跑到小学门口去看一看的心思，也不是怕吓着别人，就是没那种心思。而不管是赵氤氲还是江缈云，他也同样没有那种心思。
黄野的这个问题，他偶尔也会问自己。但确实就是没有，有时候他在想自己会不会是没有对异性的憧憬了，但这具年轻的身体每天都还在斗志昂扬地提醒他，身体没毛病。
对于赵氤氲，他就是尽力让她的人生轨迹朝着更阳光，更正能量的方向走，对于江缈云，他潜意识里他们总是要各奔东西的。他经常给李莞尔说，我们的未来是星辰大海，那也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鼓励。就像黄野说的，踢球他现在是七中的第一球星了，可七中的“第一球星”就值得他满足吗？
同理，他倒也不是想着一定要以后找什么肤白貌美大长腿，光说那些的话赵氤氲就已经全部达标了，不仅达标，还超标了。
但这个可以视为他重生起点的邻家妹妹，会是他的终点吗？
这是个很哲学，很思辨的问题。
但这不是他现在关注的问题。
他的问题很快就来了，课间操以后，数学课。
“你们这个班，我真是……说实话，我带过这么多届学生，你们是最差的一届！”
好熟悉的味道啊，李湛坐在他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看着数学老师那种捶胸顿足的样子，心里就一直在笑，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