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阿乐的嘱托，陆星儿当天晚上就往暴室跑了一趟。李双花还是老样子，见她来了，开心得不得了，拉着她聊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李梦怜悄悄挪到她们俩面前才停下。
“你还好吗？”陆星儿上下打量她，突然有点后悔问这句话了。
她蓬头垢面不说，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不知名的臭味，活脱脱一个女疯子。
陆星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李梦怜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破布枕头，用力摇了摇头。
“这里又没别人，别怕。”陆星儿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李梦怜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摇头。
陆星儿急忙起身察看，果然瞄到了一个人影。
“有人在监视你？”
李梦怜点点头，突然仰天大笑，绕着陆星儿不停转圈，嘴里一直喊着“仙女”什么的，把陆星儿都看呆了。
“自你走后，她一直是这样，你别理她了。”李双花扯了扯她的袖子，悄声道：“快走吧，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陆星儿点点头，转身拍了拍李梦怜：“李氏，仙女要走了，你应该说什么？”
李梦怜傻呵呵地笑着，不停地向她九十度鞠躬：“仙女慢走，仙女再来，仙女慢走……”
“还真疯了啊。”陆星儿拍拍她的头，假装很害怕的样子，拎起裙摆慢慢往后退，到了围墙外边时立即撒开脚丫开始冲刺。
回到浣衣局后，她担心的睡不着，害怕昨晚的那个人影会对李梦怜有所行动。
思前想后，她决定再去暴室走一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孙晓荷突然带着人来找她，把她堵在水池边无处可逃。
管事的太监和嬷嬷一问孙晓荷的身份，立马假装失明，完全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陆星儿看着满脸得意的阿盼，大概知道孙晓荷是为何而来了。
“美人好久不见。”
“星儿姑姑还好吗？”未等孙晓荷开口，孙红玉已经急不可耐了。
“挺好的，每天就洗洗衣服，有吃有喝，还不用担心同伴会和太监们勾勾搭搭，简直不能再好了。”
“你……”孙晓荷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
“美人恕罪啊。”陆星儿连忙跪下求饶。
“好久没听到这句话了。”孙晓荷深吸一口气，狞笑道：“来来来，多喊几声来听听。”
“美人，我昨晚梦到莲儿了，她说她很想你们。”
“你还敢提这件事，我告诉你，阿盼全都告诉我了，你个贱婢居然假扮阿葛来吓我，贱婢！贱婢！”
清脆的巴掌声把周围的宫女们都惊住了，浣衣局这种地方很少会有主子亲自来办事，就算是看哪个宫女不顺眼，也是打发宫女太监来要人，带到外面教训一顿再送回来，直接带人开打的实属罕见。
“美人饶命啊。”陆星儿捂着脸嚎啕大哭，周围的宫女们慢慢围了过来，脸上已有怒气。
她们大多都经历过这样的事，不然好好的谁来浣衣局受苦呢？除了罪臣家的女眷外，大部人都是被主子或者同伴给折腾到这里来的。
有的人刚来没几天就病死累死了，有的人默默洗了十几年，突然有一天栽到水池里，咕噜咕噜几声就没气了。这一切都是拜那些主子所赐。
“美人，假扮阿葛的不是我，是阿盼，她那天被你打破了头，心有不甘，就撺掇我配合她演戏，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虽然知道辩解无用，但陆星儿还是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
“她说是你，你说是她，我不管，反正就是你们。”孙晓荷揉了揉手，扭头要走，孙红玉和阿盼一人一边拉住她。
“美人，就这么算了吗？”阿盼拍拍她的手，附耳道：“她私底下一直说你是毒妇，是小妖婆，是没人要的丑八怪，你就这么饶了她?”
孙晓荷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孙红玉，用力眨了眨眼睛。
孙红玉扶了扶头上的簪子，阴森森地笑道：“你到外面路口去磕头，走过一个人，你就磕一下，直到太阳下山。”
“是。”
陆星儿的顺从让围观的宫女们更加难过，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素闻孙美人难伺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是啊，简直是大开眼界啊。”
“亲自动手打人的主子确实也不多。”
……
一时间怨声四起，孙晓荷有些慌了，急忙用眼神示意孙红玉，对方却不为所动，拎着陆星儿的领子来到路口，冷冷道：“开始吧。”
“今日就算了，下次吧。”孙晓荷见她来真的，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美人怕什么，主子管教奴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越是这样畏畏缩缩，大家越是瞧不起你。”
“阿盼说的对，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盯着她。”
孙晓荷瞄了陆星儿一眼，心里还有些犹豫。
“我叫你回去听不见吗?”孙红玉突然沉下脸，孙晓荷缩了一下脖子，急忙拉着阿盼离开了。
好在浣衣局地处偏僻，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太监路过，飞快打量一下陆星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陆星儿一开始还觉得羞愤，但跪久了之后也就无所谓了，直到文向南走到她跟前，捏着她的脸开始没事找事。
“小东西，又见面了哈。”
“文公子好。”陆星儿嘟着嘴艰难地打了个招呼。
“我本来不大好，可看到你这样，突然又好了。”
“是吗？能帮到文公子我很开心。”
孙红玉并不认识文向南，所以愣了好久都没有向他行礼打招呼。
“你又是谁啊？”文向南松开陆星儿的脸，冷冷看着她。
孙红玉还在犹豫怎么回答，陆星儿抢先回道：“她是云华宫的宫女，正在监督我呢。”
“监督你罚跪吗？”
“还有磕头。”面前正好路过两个小太监，陆星儿咣咣咣地磕了两个头，文向南直接看傻了。
“你这是干什么？”
“给他们磕头啊。”
陆星儿的笑容好似一把利刃直插他的胸口，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此刻真的很愤怒，对陆星儿的保护欲瞬间达到顶峰。
“不要……”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鹤梦说的那些话，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冷着脸离开了。
孙红玉松了一口气，转身狠狠踢了陆星儿一脚：“麻利点。”
“是。”
陆星儿摸了摸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