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救我，救我……”额头撞到柱子的那个宫女尚有意识，正抓着霍姑姑的裙摆向她求救。后背受伤的宫女眯着眼睛倒在地上喘气，时不时抬眼哼哼两声。
“你滚开，我不认识你。”霍姑姑用力拍掉裙摆上的手，看着裙子上鲜红的血迹，怒火蹭蹭往上冒，“你们两个贱人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在宫里行窃，来人啊，拖下去打一百棍。”
“慢着。”慕容安起身道，“霍姑姑怎么能说不认识她们呢？她刚才可是拉着你的裙子一直喊救命呢，这么多人，她谁都不求，就求你一个人，你怎么解释啊？”
霍姑姑偷偷翻了个白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慕容将军误会了，只是我离她们比较近而已，我真的不认识她们。”
“那你敢发誓吗？”陆星儿缓缓走到她面前，挑了挑眉，冷笑道，“姑姑敢用心里最在乎的人来发誓吗？”
“是啊，若你所言属实，那就发誓吧。”慕容安甩了甩袖子，扭头看向霍正光。
“我……”霍姑姑偷偷瞄了霍正光一眼，突然心慌起来。
“姑姑不敢吗？”陆星儿冷笑一声，轻蔑道：“姑姑当然不敢，因为她们说的都是事实，你才是满嘴谎话的那个人。”
刘子宁见霍姑姑说不出话了，于是立即帮腔：“霍姑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是你的人，又怎么会跑到玉照殿去刺杀宫女呢？”
“这两个宫女之前在哪里当差啊？”
慕容安问出了关键问题。
霍姑姑没有时间细想，只能随口答道：“浣衣局，她们之前是浣衣局的。”
刘子宁道：“哦？浣衣局的？那马上去传浣衣局的管事太监，让他带上人员调动名单。”
“是。”
“不不不，我记错了，好像不是浣衣局的。”霍姑姑急忙拦住薛武，掏出帕子擦了擦汗，喃喃道，“婢子忘记了，忘记了……”
慕容安冷笑道：“如此无能，如何堪当大任？干脆发落到浣衣局去吧。”
霍姑姑咬咬牙，重重磕了个头：“这件事确实是婢子的疏忽，但除了这件事以外，婢子还有一事要禀告。”
阿乐猛地抬起头，狠狠瞪着霍姑姑，眼中全是红光。
“阿乐总管昨夜用花盆砸死了花房的太监张福，还请陛下为张福做主。”
陆星儿吹了吹手腕上的伤口，轻笑道：“为什么？阿乐总管为什么要杀他？”
霍姑姑歪了歪脖子，得意地笑道：“我怎么知道他大半夜的为什么不睡觉，要带着宫女到花房杀人？这个问题你应该让他自己来回答。”
“没关系，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陆星儿重新跪下，环顾左右，缓缓道：“婢子之前曾和这位张福公公闹过矛盾，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霍姑姑的义子，直到霍姑姑带着十几个宫女来给他报仇，我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我心里十分惶恐，于是决定登门道歉。谁知张福竟想调戏我，情急之下我就用花盆砸了他的头。人是我杀的，阿乐总管只是正好路过，见义勇为罢了。”
霍姑姑道：“你早不去晚不去，偏挑大半夜的时候去，人家误会了也很正常嘛。”
陆星儿立即回道：“霍姑姑误会了，我是白天去的，但张福非要我晚上再去一趟，我一心只想求得原谅，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谁知道他竟藏着这样的心思，简直令人作呕。”
霍姑姑道：“你就是欺负死人不能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
陆星儿冷笑道：“那霍姑姑为什么要收这样的人当义子呢？再说了，晚上出门怎么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只是单纯地想要道歉，没有你们这么多的歪心思。”
霍姑姑耸了耸肩，傲然道：“杀了人就要偿命，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陆星儿道：“是他先动手的，而且我力气很小，他应该不会伤得很重，走的时候他还有气呢，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是被人给……”
霍姑姑怒声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现在人都死了，你怎么说都行喽。”
陆星儿仍是不慌不忙：“姑姑不必心急，叫仵作验一下尸体不就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
“你……”
陆星儿见她心虚了，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默默松了一口气。
“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屋里还有一位公公，不知道他现在何处？不会是在成华殿吧？出了这么大的事，霍姑姑不把人交给暗刑司审理，急吼吼地把阿乐总管抓走，到底是想干什么啊？什么时候成华殿也这么喜欢小太监了？”
“你给我闭嘴。”
响亮的一巴掌把所有人都吓呆了，包括打人的霍姑姑和被打的陆星儿。
“你干什么呢？”文向南拍桌而起，怒目而视。
“你没事吧？”刘子宁快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霍姑姑，冷冷道，“霍姑姑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陆星儿低着头默默流泪，瞧着十分可怜。
“霍姑姑，你确实过分了。”霍碧君拿着帕子走过来，抬起陆星儿的脸看了看，轻轻替她拭去嘴角的血迹。
“对不起，我替她向你道歉。”
霍碧君的态度出乎陆星儿的意料，她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霍家大小姐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向她道歉。
霍正光长叹一声，起身道：“这件事我是越听越糊涂了，霍姑姑你有空多管管皇后，少在这些不懂事的小宫女身上浪费时间。”
“是。”
“张福死了是事实，这位陆姑姑被成华殿的宫女所伤也是事实，既然如此，我们一码事归一码事，一件一件来解决，大家意下如何？”
慕容安冷哼一声，微微颔首：“陛下，臣突然觉得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刘子宁摸不准霍正光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心里还在纠结，霍正光又开口了。
“这两个宫女财迷心窍，不小心伤了陆姑姑，拖下去打一百大板，陆姑姑因为个人原因失手杀了张福，小杖二十下，打腿就行了，至于霍姑姑嘛，用人不当，罚一个月薪俸，如何？”
“挺好的，就这样吧。”慕容丹儿放下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拉着文向南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刘子宁等人还没反应过来，陆星儿已经被拖走了。
霍姑姑得意一笑，快步跟上陆星儿。霍正光点了点头，带着霍碧君扬长而去。
刘子宁扯了扯薛武的袖子，悄声道：“把拖走星儿的那两个太监记住，今晚立马动手。”
“是。”薛武点点头，转身把阿乐扶起来，看着陆星儿消失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