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婕妤死里逃生，大病了一场。后宫更加安静了，各宫门前都静悄悄的。
一众妃嫔对争宠一事算是彻底死心了。不得宠不要紧，只要命还在就好，反正宫里有吃有喝的，也饿不死她们。
霍姑姑一开始还挺得意的，但过了没几天，她又觉得无聊了，只能把注意力转回成华殿，转到慕容丹儿身上。
“皇后，来试试新衣服。”
她单手叉着腰，冷冷地盯着正在玩叶子牌的慕容丹儿。
“我现在走不开，等会儿再说。”慕容丹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专心玩着叶子牌。
几个宫女互相对视，默默放下纸牌离开，慕容丹儿急得直接喊起来：“欸，你们去哪里啊？”
“皇后！”霍姑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纸牌，狠狠地甩在地上。
“你干嘛啊？”慕容丹儿甩着袖子气呼呼地跑回房间，站在门口狠狠瞪了她一眼，用力关上门，把路过的小宫女吓得半死。
“把门撞开。”
霍姑姑抬了抬下巴，两个身材魁梧的太监点点头，一人一脚把门踹开了。
“啊！你们干嘛啊？”慕容丹儿揪着领子躲到柜子后面，边哭边骂，“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你们都出去吧。”霍姑姑见她哭了，心里更烦躁了。
“皇后，过来试试新衣服。”霍姑姑拍了拍托盘上的新衣服，脸色特别难看。
“我不要，我自己会穿衣服，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你少管我。”
慕容丹儿用力关上柜门，对着霍姑姑“哼”了一声，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试戴新的首饰。
霍姑姑看着坐在镜子前专心打扮的慕容丹儿，突然觉得很欣慰，于是没有再催她，而是站在她身后默默注视她。
慕容丹儿一开始没注意到她，直到镜子上突然多了半张脸，把她吓了一大跳，她才忍不住开口：“你可以走远一点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霍姑姑难得没有生气，还很配合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今晚去给陛下请安，顺便欣赏一下夜景。”
慕容丹儿放下簪子，轻轻摇头：“不，我想去看看赵婕妤，她好点了吗？”
霍姑姑立即拉下脸，冷冷道：“你放心，她死不了的，我们下次再去。”
慕容丹儿仍是摇头：“不行，看望病人当然要趁她病还没好的时候去啊，等她病好了我还去干嘛？”
霍姑姑一时反应不过来，心里暗暗吃惊。
“你是想做做样子，还是真心想去看她？”
慕容丹儿调皮地眨眨眼：“你猜。”
“猜？”霍姑姑上下打量她，眉头越拧越紧。
“你猜不出来吗？”慕容丹儿往脸上抹了一点胭脂，满意地点点头，起身道，“我们走吧。”
霍姑姑拉住她问：“去哪里？”
“去安乐宫看赵婕妤啊。”慕容丹儿甩开她的手，从屏风上取下黄褐色的狐裘，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不去吗？”
霍姑姑厉声道：“我说了我们要去宣政殿。”
慕容丹儿停下脚步，回头道：“可我今天不想去宣政殿，我就想去看赵婕妤。”
两人就这样僵住了，霍姑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气势凌人的小姑娘是慕容丹儿。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还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不屑。
“皇后听话，今晚先去宣政殿，等下次有空了再去看赵婕妤。”
“我不要，我就想今天去。”慕容丹儿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霍姑姑握紧拳头，大步追上她。
“你给我站住。”
霍姑姑的怒吼惊呆了所有人，慕容丹儿的心颤了一下，慢慢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去宣政殿，我不想去。”她几乎是吼了出来，一众宫女和太监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又重新陷入更大的惊吓之中。
“你再说一遍！”
寒风吹乱霍姑姑鬓边的一缕白发，也把她的怒火吹得更旺了。
“我……”
慕容丹儿终究还是怂了。她知道霍姑姑不会把她怎么样，但她害怕霍姑姑向宫外那些人告状，害怕那些对她寄予厚望的人对她失望，害怕成华殿的人会因此疏远她。
她太害怕孤独了，她可以牺牲一切，只要不让她孤独，她什么都愿意做。
霍姑姑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去宣政殿的路，慕容丹儿没有坐步辇，而是选择了徒步。
厚厚的积雪很快将她的腿脚冻僵。她好几次想停下休息，但霍姑姑走得很快，周围的一众宫女太监也走得很快，她用力搓了搓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她们，脚趾头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你们这是去哪里？”文向南拎着一个大包袱朝他们走来。
“文哥哥。”慕容丹儿拎起裙摆朝他飞奔而去，直接扑进他怀里。
“皇后！”
霍姑姑有些慌了，虽然他们早就不合规矩了，但凡事都有一个度，慕容丹儿此举已经突破了她的底线，今晚的事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文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慕容丹儿仍紧紧抱着文向南，完全不顾忌旁人异样的眼光。
“你要不要脸！”
这句话在霍姑姑心里憋了很久了，以前她顾着慕容家的面子，一直不敢说，但此时此刻此景，她真的憋不住了，就算明天要卷铺盖走人，她也要把这句话送给慕容丹儿和文向南。
文向南愣了一下，急忙推开慕容丹儿，一下慌了神。
“文哥哥……”慕容丹儿一脸迷茫，站在人群中手足无措。
“回去吧，我累了。”
霍姑姑这次是真的累了。什么嫡长子，什么太子，什么后宫，她统统不想管了，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大哭一场。
她后悔了，彻彻底底的后悔了。她当初就不该和研娟争什么管事姑姑的位置，她宁愿去御膳房买菜都不想再管慕容丹儿了。
“霍姑姑，请留步。”文向南疾步追上她，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这是大嫂要我交给你的。”
文向南口中的“大嫂”正是霍碧君，他从小跟着慕容昊到处瞎混，两人情同手足，所以文向南一直喊他大哥。
“辛苦公子了。”霍姑姑福了福身子，把包袱递给旁边的宫女，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文向南见她真的发怒了，急忙赔笑：“丹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要麻烦姑姑多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