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住家的曹大夫是张大人早些年，从扬州医馆里特意请回来的。
平日里就管管张家上下人的病症，若是空闲的时候，还去医馆里坐班。
此刻曹大夫就不在家中，沈卿绒有心想要仔细探寻一二，也没有办法。
但她还是抓了煎药的伙计，命其将发霉的药材都丢掉，换上最好的来。
那伙计先是答应，后面又苦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沈卿绒问，“难道是家里没有药材了？怎么这般愁眉苦脸？”
“蓝大夫有所不知，这每日的药材都是有定量的，若是还想煎一壶新药，就要去找库房的管事。”
“可现在对牌放在陈姨娘手上，到时候去要……”
沈卿绒听明白了，但凡管家的权利在谁那里，那她手上的本事肯定是要强一些的。
药材这东西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结束的，他每日去领东西，只怕受了不少气。
“这些药材，都是每日里去领了过来的……那是拿过来的时候，就发霉了吗？”沈卿绒问道。
伙计点了点头，“是。”
“但也不全是坏的，时而是好的，时而有发霉的，但丢掉那些发霉的也还能用，便没有计较那么多。”
沈卿绒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四年前，有一男子因为家境贫寒，病重无钱买药，便去捡了药房丢弃的药材回去煎。”
“你猜他最后发生了什么？”
伙计一愣，一看沈卿绒的表情就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惊疑不定的问，“是死了？就因为发霉的药？”
这不能……吧，伙计想到自己煎的药里多多少少有多些发霉的，心里发慌，害怕被主子知道了，然后处罚自己。
沈卿绒顿了顿，“还能猜到，那你还不算太蠢。”
“将东西放下，随我去大姑娘跟前，将事情全部说清楚。”
那伙计不敢动。
沈卿绒耐心开口，“这件事你若是如实相告，还能少些麻烦，若是不说，你就等着被抓起来见官吧。”
“这可是攸关人命的事情。”那伙计哭丧着脸，“若是大姑娘知道了，只怕……只怕……”
“你不想死？”沈卿绒反问，一双眸子落在他脸上，多了几分戏谑，又悄然湮灭。
伙计点头，“蓝大夫，您……您若是能帮我将这件事瞒下来，我给你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在这伙计这里，已经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沈卿绒看不上这点钱，她的目的也不再此，但是看到伙计慌了神，她才满意说的话达到了目的。
“你若不想出事，就听我说……”她低声道，细细碎碎说了好一通，然后才转身离开，去了张韶雪的屋子。
她没有隐瞒的将刚才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还将自己说与伙计听的话也告诉了张韶雪。
张韶雪听着神色几番变化，在知道陈姨娘每天用劣质的药材给娘亲煎药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可等听到沈卿绒后面说的那些话之后，她则是诧异极了。
“蓝大夫这是……”
沈卿绒为圆好这个故事，半真半假道：“我自幼没有母亲，故而知道娘亲对一个人有多重要。”
“我实在不忍心大姑娘同我这般，最后沦落到要在姨娘的手上讨口饭吃。”
“何况陈姨娘本就做的不地道，我此举也只是为了帮大姑娘。”
张韶雪是真正深门大院里的官家千金，从前需要操心的只有母亲的病。
而今日，她看着这样‘自作主张’的陌生大夫插手家事，心底多了几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