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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紫竹洞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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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宁木然。他俛面瞅着那长窄的木盒,快与一条胳膊那般长,通体为漆,黑而晶亮,丝毫没有受潮,保存得相当好。他记得,十几年前兄长将这盒子递给他,也说了同样的话。

    静虚,收下吧。

    可那时的语气与如今截然不同,那时分明欢快而温柔,稚嫩而轻盈。如今为何,惆怅而无奈,叹惋而沉重?

    当时他收下礼物,取出盒中物,视若珍宝,即便不方便携带,也无法物尽其用,可他仍是形影不离。

    直到他将盒中物赠与他人,他便将盒子还给了兄长。那时的陆玄机欣然收下,说:我先替你保管,总有一天你还会需要的。

    可陆宁没想过,竟是这个时候?这个情势?这个发展?

    ──是不是哪里不对。

    陆宁双唇紧抿,抑住心中久违的胆怯,缓缓将盒盖拣起。

    他真不希望看到本就属于这盒子的原物。

    但他还是看到了。

    紫竹六孔洞箫。

    除了这个还能放什么?此箫与此盒本就是天造地设。

    陆宁的心里已经在颤抖了,可他仍是将盒盖轻轻置于一旁,极尽表现得冷静,他瞅着盒内被护在碧色丝绸中的紫竹洞箫,尾端系着一条蓝色长带,首节则缠着缕缕蓝丝。

    这东西他熟悉得不得了,即便是送给了别人。

    沉默是短暂的,沉重是深长的。

    陆宁平声道:“他怎么了?”

    陆玄机喉头里堆了很多该说也必须说、不该说也不能说的话,最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委婉地道:“他……不回来了。”

    陆宁抬面,眼神毅然且正直,却不说一个字,似乎在等着什么。

    陆玄机察觉视线,他却没办法直视那清澈如炬的目光,所以他选择逃避了,他仍是看着那洞箫,将化神谷、韶华之战的事,将可以说也必须说的部份,老老实实交代了。

    也不知说了多久,只知氛围已冷得屋内的小小火炉都温暖不了,冷得好似连温茶都结了冰。

    陆宁细细听毕,一个字也没漏,每字每句都深深印在脑儿里。

    沉默仍旧是短暂的,而沉重只会越发深远。

    陆宁将木盒盖回,稳稳地捧了起来,随后站起身子,就这么连着木盒作了个揖,道:“明白了,多谢兄长。”

    说毕,他便带着木盒走了。

    陆玄机怔怔看着自家弟弟离去,久久不能回神。

    是太久没见自家弟弟了吗?他怎么不知道那种反应是不是正常的?

    ……但他知道肯定是不正常的。

    *

    陆宁回了房,方才很多人见到他了,长辈们商量着他的生辰,四年没过了,虽说华山陆氏本就作风简单,可一来庆迟来的弱冠,再庆出关,修为更上几层,最后再庆天下太平。

    陆宁回了房就一直坐着,呆呆地看着木盒,连盖子也没打开。他在想方才兄长说的一字一句。

    什么天下妖魔作乱,什么化神谷主,什么妖师该死,什么严冬,什么白湘云,什么问道,什么韶华,什么走火入魔,什么又死了谁……

    对他来说,都是狗屁。

    这日傍晚,灯火阑珊处办了场盛大的宴会,陆宁身为主角,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有说几个字的,但都是同一个字:是。

    不论长辈们对他说什么,他一律应声“是”。

    大家谅他关了四年,本就惜字如金,如今倒也不奇不怪,径自沉浸欢乐的气氛中。

    盛宴结束,陆宁回了房,陆玄机去找他,虽说已经过了就寝时间,可他知道弟弟肯定还没睡的,然而他一点回应也得不到。

    陆玄机失落回房,写了几封信,让探子送了出去。

    陆宁确实没睡,也没打算睡。他依然坐着,不动如山,唯一的不同是,洞箫从盒里取了出来,与怀幽琴、疏影剑置于桌案上。

    他就这么等到了天亮,间关玲珑,他将大琴打横,十指抚了上去,挑起一弦、勾起一弦,便如此顺着下去了。

    十指轻柔而不娇弱,稳重而不猛烈,悠悠琴音伴着屋外鸟鸣,也伴着他的浅吟。

    这是陆宁第一次哼声出来,即便在写曲时也只在心里试过,他声音低沉浑厚,与琴韵清幽特别相配。

    这是他在盈盈一水间黄金屋首次弹给某个人的曲子,是他当年问道时做的曲子,那时并未起名,可问道结束后,他想好名儿了。

    最后一条弦归位,陆宁两掌覆在上头,好似想压住什么,可他不只压不住绕梁余音,更压不住心中那股哀怨。

    他撤了手,将早已凉透的芳茗一饮而尽,沁凉入骨。

    在之后的一个月,陆宁的生活与从前并无不同,只是话更少了,只有陆玄机看出他心事重重。当手书得到回应,都是恭贺陆宁出关,独独唐蝶语回的那封多了一句:辛苦了。

    陆玄机看得揪心,他不知唐蝶语那句是向谁说的,可他还是对着自家弟弟说了那句“辛苦了”。

    陆宁是怎么回他的?

    ──兄长也是。

    之后主春过了,恰好出关一个月,元月二十,陆玄机在自己房内,呆呆站着,一脸错愕。

    在他面前的是全副武装的陆宁,一身整齐干净的碧绿白裳,背着裹住的大琴,左腰间佩着清俊素雅的疏影剑,右腰际则挂着一件长长窄窄的筒状皮革,开了几个透气孔,里头装着紫竹洞箫。

    他不知道陆宁想做什么,他来得及说自己不想听吗?

    当然不能。

    陆宁来到自家兄长房内,说要出远门,很多趟。

    陆玄机沉默良久,终究是一个叹息,道:“一个诺,你能守多久?”

    陆宁神色正直,淡淡道:“永远。”

    陆玄机眉目紧了一紧,尽是难以言说的愁郁,道:“即便他已经忘了?”

    “即便他已经忘了。”

    陆宁说得毅然决然,深邃的眸子里又多了几分傲然,道:“只要我还记得,我就会一直守下去。”

    然后,无奈多于欣慰的陆玄机,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了。

    “好,去吧。有什么事就回来,没什么事也回来看看。”

    他很难得说了违心之论。他又该写信了。

    陆宁是有听出来的,他兄长的神情实在太过真诚了。他慎重作揖,道:“多谢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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