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芩摸到蔺轻舟冰冷的额头,当下只觉得那股寒气从她手心一直逼到她胸膛,冻得她忍不住发抖。
“怎么会?!”温芩愕然喊出声。
牧重山瞧温芩的神情,知事情果然和他以为的那样,登时脸色变得愈发惨白。
“发生什么事了?”言裕景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困惑地问,“轻舟他怎么了?”
温芩道:“是心魔噬魂。”
这下连言裕景都吓了一跳:“心魔噬魂?!”
这个词他有所耳闻,修道者从金丹期过渡到元婴期,会历经一次劫难,而心魔噬魂是这个劫难里最罕见但也是糟糕的状态。
它意味着修道者不但无法摆脱心魔,甚至在被心魔反噬,性命堪忧。
“轻舟体内的灵气太乱了。”温芩握住蔺轻舟的手,试着将灵气渡进蔺轻舟的身体里,帮他平心静气,可无论她渡进多少灵气,蔺轻舟的状态没有丝毫好转,她因此急得满头大汗。
牧重山方才一直沉默,听见温芩的话,一步上前,拉过蔺轻舟的手攥在掌心里,心坚如铁:“我要进入他的心魔幻境里。”
“这太危险了!”温芩甚至都未做思考,直接喊出声,“如果轻舟被心魔吞噬,你也会死的。”
牧重山轻声:“他若真的被心魔吞噬,我就算没死,又和死有何区别?”
温芩一瞬哑然,知自己无论说什么,都阻止不了牧重山。
温芩深吸一口气,换了说辞,她道:“轻舟身上有沾染你灵气的东西吗?要以此作为连接桥梁。”
牧重山点点头,示意温芩看蔺轻舟的手腕。
蔺轻舟手腕赫然有一个柔软藤蔓所制的镯子。
温芩忍不住感叹:“原来你早有准备。”
“还请上善娘娘助我一臂之力。”牧重山恳请。
温芩颔首:“好。”
牧重山不敢再耽搁,将蔺轻舟移至床榻内侧,自己在他身旁躺下,伸手握住蔺轻舟手腕上的藤蔓镯子。
只见牧重山无声念咒,清冷的银光源源不断地从牧重山的身体里传至藤蔓镯子,而后牧重山闭上了眼,似沉睡了过去。
温芩同时在床榻周围设下结界,确保两人不会被外界异动打扰。
做完这一切,温芩长长吐了口气。
“那个……”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言裕景怯怯地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温芩转头看向他。
方才她和言裕景话谈到一半,发觉蔺轻舟被心魔噬魂,连忙匆匆赶了过来,这下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细想刚才两人的话。
温芩:“你方才说,因为要换新的守门人,所以要将旧的守门人抹杀?”
“对。”言裕景点点头,“那团紫雾是这样告诉我的。”
温芩:“它说的‘抹杀’是什么意思?是要取人性命吗?”
言裕景一拍手:“我和你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但是紫色雾气告诉我,守门人都是不死身。”
“什么?”温芩愕然,“不死身?”
言裕景点点头:“对啊!这也太厉害了。”
温芩看了眼床榻上的牧重山,神情复杂。
“轻舟现在是很危险吗?”言裕景也往床榻上看去。
温芩忧愁地回答:“是的。”
“其实我有个想法。”言裕景说。
温芩:“什么?”
言裕景:“我之前命陨后,回到了最初见到紫色雾气的地方,轻舟会不会也能这样?会不会他死了就是回去了?”
温芩闻言愣在原地,许久才轻声道:“说不定确实如此……”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晃过牧重山适才说的那句话。
我就算没死,又和死有何区别?
这世间最怕的就是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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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心魔幻境。
牧重山一睁眼,发现自己身处混沌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他没有慌乱,原地静静等了片刻。
不一会,他眼前浮起星点银光,指引着他朝一处走。
牧重山跟着那如幽幽萤火的银光一路向前,忽然间,豁然开朗。
凛冽的风呼啸而过,牧重山发觉自己身处悬崖边,黝黑光秃的岩石峭壁下,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牧重山不免有些疑惑。
他曾猜过蔺轻舟的心魔会是何种模样,而如今的景物和他想象的实在是大相径庭。
牧重山抬头望去,发现深渊上横着一座铁索破桥。
而蔺轻舟正站在破桥中央。
那座桥在狂风中晃荡,随时会断裂坠入悬崖。
明明这样危险,可不知为何,蔺轻舟沉默地站在那没有动。
牧重山想喊他,可是一张口,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于是牧重山朝蔺轻舟奔去,想将他拉到安全的地方,可是他被一道透明的墙阻挡在悬崖上,无法上桥。
牧重山强压下不安,开始思考为什么蔺轻舟的心魔会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牧重山余光一撇,看见了什么。
他定睛望去,发现悬崖对面站着两个人。
因为相隔甚远,牧重山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和着装,但是忽然间难以言喻的巨大悲伤和哀恸占据了他的胸膛,以至于牧重山忍不住攥住了胸口的衣裳,那一瞬间,不知为何,牧重山突然觉得蔺轻舟会离开自己,去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而他觉得这是应该的,是必然的。
就在这时,悬崖间的风忽然变得愈发猛烈,破桥摇摇欲坠,蔺轻舟危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