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帝王自称无能,只因无法满足爱妃而满脸的懊悔,若换旁人的话,早已感动得不知所措了。
奈何怜儿只是哦了一声,跟着伤感几句便不再纠结了。
赵盛道:“听赵总管说,你这几日都去了轻云殿,你找演弟有什么事吗?”
怜儿不见慌张,淡定应道:“你不是派他前往逢赟城吗,臣妾只是去求他帮臣妾找找姨母。怎么了?皇上莫不是认为臣妾与演弟之间不清白吧?”
“哈哈哈哈哈哈。”闻言,赵盛笑了起来,“当然不是了,若是,你岂敢日日去见他,还这般的光明正大。”
怜儿娇羞地捶了他一下:“定是那些宫人乱嚼舌根,哎,在宫里规矩真多,还没有在外面过的舒心。”
“让爱妃受委屈了。”赵盛安慰了她一番,才道,“不过演弟既已成婚,如今还住在宫里不合规矩,是时候赐予他府邸,好在外成家立室了。”
怜儿点头,转移话题道:“好了,用膳吧。”
二人开始用膳,赵盛一边吃着,一边随口问:“你最近都在宗卷室看书,可有什么趣事与朕说说?”
这话,顿时让怜儿心里一慌,好在脸上并没有异样。
宗卷室摆放的都是旧事文案,内容既繁杂又压抑,就算是编撰的史官,看久了也打瞌睡。而她不过一介妇人,岂会喜欢看这种沉闷的东西?
怜儿叹道:“哪有什么趣事?臣妾在这宫里烦闷的要死,不过是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赵盛笑道:“宫里的书籍大多是古籍,再不然就是案件档宗,那些露水情缘之书在这里当作污秽之物,虽说精彩,但你已成了宠妃,断然不能再想着那些书了。”
“臣妾知道了……”怜儿脸颊一红,娇羞地埋下头去。
他哪里知道,她去翻看的是孙家的案文,而去找赵演,除了打听姨母是否安全外,更为了打听孙家当年之事。
她很想为赵盛找到一个脱罪的理由,甚至想质问他当年去灭孙家满门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但她知道这些话不得轻易开口,纵然赵盛再宠爱自己,但一旦发现她是孙家的人,绝对小命不保。
想起这些年来在外受到的苦,她对他的感情变得复杂起来,原是右相府的千金小姐,本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二人各怀心思,食不知味地用着膳。
直至赵总管急匆匆进来,怜儿见此,知道自己该退下了,随即行礼离开紫圣宫。
赵盛放下筷子,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鄂王带队往皇城方向赶来,似乎没在固滇城停留,刘将军已经出宫去阻挡了。”
“什么?!”赵盛顿时站起身来,“怎会如此迅速?黄怀呢?若黄怀在的话,他绝不会置固滇百姓于不理。”
“不知。”赵总管低着头,不敢多看他一眼,“鸹大人说,就等着皇上您的安排。”
赵盛重重坐了回去:“朕知道了,让鸹卿进来见朕。”
赵总管赶紧下去禀告,不稍片刻鸹行进来,事情发生的突然,他脸上亦有些意料之外。
“皇上,事不宜迟!请允微臣另起兵去帮助刘将军。”鸹行单膝下跪请命。
赵盛难以抉择,嗓音嘶哑道:“赵渊到底想干什么?就这么直闯皇城来?”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没想好对策。
“无论鄂王想干什么,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机会,若皇上信微臣,微臣定会为您杀尽他们!”鸹行看起来迫不及待了。
赵盛自从登基为帝后,整个人变得患得患失的,总是惧怕这担忧那,所以连脑子都有些不好使了。
听到这番保证,不心动就怪了,再加上火烧眉睫,再不下旨,也许不出三天,这皇位便要易主了。
“你如此自信满满,是想好对策了?”
“是。”鸹行点头,“但不敢欺瞒皇上,此计必定牺牲许多无辜百姓。”
赵盛眉头皱成一团,心里渐渐冷下来:“朕懂了,你去吧。”
鸹行听后,唇角一扬,行礼退出。
赵盛下了圣旨,全身如烂泥一样瘫软无力了。
……
赵渊的脸色阴沉可怖,骑着马一路前行,一言不发。
鸹慊慊跟在身侧,看起来十分悠哉,时不时问他一些问题,见他不答也没生气,只顾着自己寻乐。
“王爷!”黄怀最终忍不住了,骑马追上他,“固滇城的百姓你真的打算置之不理?里面上百万人呐,还有我们麾下的兄弟。”
赵渊沉声道:“攻下皇城要紧。”
再多的话,他不肯再答。
鸹慊慊得意忘形地道:“黄将军就不要闷闷不乐了,王爷之所以不管固滇城的生死,全是我的主意。那城里全是毒粉,进了便是送死,还会给人瓮中捉鳖的机会,何必呢?”
“你给我闭嘴!”黄怀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压根不愿她随军队一起,“王爷,我再问你一句,固滇百姓你救还是不救?”
他们都知道,此刻返回固滇城的话,虽不能保证都救出他们,但至少能救下一半人。
既然能在里面待半个时辰,那就拿这半个时辰速战速决便是了,半个时辰后再换一批人进去,绝不会中毒昏迷的。
“你这个老头子才给我闭嘴!”鸹慊慊一声怒骂。
本来因为他是黄幼慈的父亲,对他就没好感,他竟敢来左右鄂王的决定,那真是罪该万死!
赵渊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你最好别惹本王!”他如今正在忍耐着。
鸹慊慊完全不怕,嘚瑟道:“反正谁敢得罪我?我可是掌握着黄幼慈的命门,得罪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看着她扯高气扬的表情,黄怀总算明白过来了:“若是为了幼慈一人,就要牺牲千万人的性命,我宁可牺牲自己的女儿。幼慈也会这样想的!”
说罢,在所有人未曾预料的情况下,他拔剑刺去:“老夫早看你不顺眼了。”
“啊!!!”鸹慊慊傻眼了,盯着黄怀一脸不敢置信,“你……我死,你女儿亦会死的……”
“呵,我知道。”黄怀冷静果断,随即摆手,“我军听令!返回固滇城!”
“是!!!”
队伍很快一分为二,黄怀冷声道:“王爷,威胁已除,望你三思。”
说罢,他转身就走,毫无留恋不舍。
赵渊有些懵,扶着奄奄一息的鸹慊慊,本来不去固滇城的原因,便是受她的威胁,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只为幼慈,哪里愿意鸹慊慊死在自己面前?
“师伯!”他大叫一声。
沉龙骑着马在不远处,无动于衷,似乎不打算插手此事。
赵渊气急道:“救她!本王要幼慈活着。”
“对不起。”沉龙拉紧缰绳,摇了摇头。
赵渊红了双眼:“你难道忍心看到幼慈死?她死了,你师妹绝不会放过你的!”
沉龙比他更为难,但大事当前,岂能为了儿女私情不顾他人?
为免自己反悔,他转身离开,跟随黄怀军队的步伐。他是大夫,在固滇城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对此,赵渊绝望了,看着流了一地鲜血的鸹慊慊,是如此的无力。
“王爷……”鸹慊慊虚弱地喊他,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见他还是躲避,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我是不是要死了?”
赵渊哪管她死不死,随即丢下她,道:“后起,放信号弹,让之秀知道我们所在之处。”
后起赶紧照办了,回过身去,见鸹慊慊惨不忍睹的模样,道:“王爷,此人如何处置?”
赵渊想了想,前面不远处就是皇城城门口了,打定主意道:“鸹行必定在前面,将她留在此处,让他们来接应,我们走。”
一声令下。
鸹慊慊整个人都懵了:“王爷,你万万不能走啊,万一黄幼慈来此找你,岂不是让她落入刘孰的手中?”
赵渊自然明白,但这信号弹是隔一段时间放一次,最后落定一弹才是他们所在的地方,之秀绝不会停留在此地。
他不会解释给她听,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最好是给本王活着!若不然鸹氏家族便等着给幼慈陪葬吧。”
一行人离去,刘孰赶来时都懵了。
鸹行气得直跺脚:“我就说鄂王不是个好人吧,你为何非得喜欢他呢。”
就算再怎么恨铁不成钢,见到女儿这副模样,不心疼是假的,赶紧喂她吃下保命丸后,命人送她进皇城休息了。
刘孰漠然地看着,讽刺道:“这就是你那位背叛我们的宝贝女儿?这样的人救来亦无用,皇上绝不会轻饶了她。”
“不劳将军忧心。”鸹行皮笑肉不笑地怼了回去,“还是先追击鄂王再说罢。”
二人皆是冷哼一声,直奔前方。
看着分批进去救人的士兵,鸹行并未杀过去,而是阻止道:“慢!我已有对策,你们在此等着,二十个精兵随我走。”
刘孰不明所以:“你准备干什么?”
鸹行不肯表明,只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千万不要冲动,以免坏我大事。”
“我才不会。”刘孰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赵渊的人马可不少,硬拼肯定会死伤无数,倒不如看看他有何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