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和盯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一个字也无法相信。
尽管姜荼歌表现的十分淡然，行为举止也分外从容，可是她总觉得太刻意了，这种感觉让她十分的不安心。
“奴婢觉得此事应当告知大少爷知晓，大少爷会担心的。”秋和垂首，恳求道。
“这件事，我不希望兄长知道。”姜荼歌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明白吗？”
秋和皱眉，抬眸欲言又止的看着姜荼歌，对上那双清泠通透的眸子，她心底微微一颤，便又垂下了头。
“奴婢……明白了。”秋和缓缓道，声音里透着无奈。
大小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一旦认定的事情，就连大少爷都无法令她改变动摇分毫。
所以大小姐要带奉月一同回离京，大少爷并未多置一词，只是让她暗中观察奉月罢了。
因为大少爷心中明白，若是大小姐认定了此事，无论他如何劝说，大小姐大概也是不会听的。
姜荼歌盯着秋和谦卑的姿态看了片刻，忽然浑身涌上一股无力的疲惫感，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淡声道：“下去吧。”
秋和迟疑了一下，还是担忧的问了一声：“您的身子，真的没事吗？”
“嗯。”姜荼歌声音里透出疲惫来，充斥着厌倦，喑哑着嗓音，说道：“已经没事了。”
“那奴婢便安心了，夜深天寒，还请大小姐早些歇息，奴婢告退。”秋和俯首拜礼道。
姜荼歌点了点头，秋和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表姐。”
姜荼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秋和身子一僵，脚步顿在几步之外。她神情怔忪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挂着她常有的平静温和。
“大小姐可还有事要吩咐？”秋和温声询问道。
姜荼歌抬头看着秋和，语气沉静：“表姐，你想过要回魏国公府去吗？要不——”
“大小姐这是要赶我走？”秋和皱眉，与姜荼歌对视着，眼眸坚定，掷地有声道：“奴婢不会离开的。”
姜荼歌愣了一下，便知道秋和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
秋和打断她的话，说道：“奴婢明白大小姐的意思，只不过奴婢并不想回去，现在这样就很好，请让奴婢继续侍奉您与大少爷吧。”
姜荼歌有一瞬间觉得喉咙发紧，看着这样的秋和，她只觉得要被那种无力的疲惫感席卷全身一般。
“我知道了，回去吧。”过了良久，姜荼歌叹了一声，轻声道。
“是。”秋和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寂静的夜里，她听着秋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四周渐渐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这种可怕的安静让她的心平静到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却也压抑的无法自拔。
她感觉到喉头一阵腥甜，她没有动，只是默默咽了下去，枯坐到月色散去才动身回了屋子。
第二日清晨，姜荼歌才刚刚入睡没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
七萝领着婢女们进了门，开始着手准备梳洗的事物。七萝上前挽起纱帐，刚准备唤醒姜荼歌，就见她睁开了双眼。
“大小姐，您醒了。”七萝见她睁眼，连忙退后一步，行礼道。
姜荼歌睁着眼愣了片刻，才扭头看了七萝一眼，哑着嗓子道：“扶我起来。”
七萝听到她沙哑的声音，眉心一拢，面上闪现出担忧的表情。她上前一步，伸手将姜荼歌扶着坐了起来，便伸出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顿时她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有点发热……”七萝看着姜荼歌，心疼道：“大小姐昨夜是着凉了吗？是不是奉月那个臭小子缠着您说话，所以才——”
“没有。”姜荼歌笑着伸手弹了一下七萝的额头，嗓音低哑道：“可能是没睡好，不要紧的。”
她抬手覆上额头，是有一点发热，但不是很严重。
“可是您以前几乎从不生病的，这才来了衢城多久，就三番四次的生病，奴婢心疼您啊！”七萝满脸担忧，甚至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衢城的风水与姜荼歌相克了。
姜荼歌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得了什么绝症一样，不过是发了点色，连风寒都没得呢。”
“呸呸呸，大小姐又在胡说！”七萝不赞同的看了姜荼歌一眼。
清晨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大小姐真是越来越不顾忌了。
七萝担忧的叹了一口气，关切道：“奴婢去给您煮碗姜汤。”说着，她唤了一声屋内的跟着她一道进来的两个婢女，吩咐道：“青霜，青梨，你们过来伺候大小姐梳洗。”
“是，七萝姐姐。”青霜笑容满面的点头道。
“大小姐今个儿穿那套衣裙？”青梨走过去打开衣柜，里面还剩几套衣裙，七萝特意没收拾，就等姜荼歌挑好了以后她们再收起来。
姜荼歌看了一眼，随手指了件粉白的绣蝶百迭裙，便收回视线对七萝道：“这件事不要跟大少爷与太子殿下讲。”
七萝义正言辞，颇为严肃道：“可是大小姐应该休息。”
她正准备待会儿出去就跟大少爷禀报此事呢，大小姐身子骨要紧，迟一两日回离京并没有关系。
可是大小姐早就看穿了她的企图，一开口就阻止了她的举动。
“我没事，大家也都准备好了，路上休息就好了。”姜荼歌安抚道。
她大概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因为习武的缘故，她鲜少有生病的时候。可是现在她只不过是吹了凉风就发热，昨天秋和也并未看错，她确确实实吐了血。
明明，不再感受到灼烧的痛感，却仍旧吐了血，今天嗓子也哑了，大概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吧，不然七萝也不会这样。
七萝看着姜荼歌的样子，咬了咬牙，大小姐虽然在笑，可眼底的冷沉自成威仪。大小姐不允许的事情，她向来不会做。
她亲手试过，大小姐确实只是轻微的发热，并不是得了风寒的模样。虽然嗓子也哑了，但是并没有很虚弱的样子。可是她无法忽视大小姐苍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