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琊微微一笑：“可我也只是一个思慕心爱女子的凡人。”
程剑怔住了：“……”
李玉琊唇角的笑容更深了，程剑沉默了片刻，忽然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二楼的窗边。
他伸手试着推了推窗户，里面没有上锁，他用了点力气，一把推开窗扉，回过头去刚要告诉李玉琊，脖子上就抵住了一个尖锐的物体。
程剑身子一僵，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对上了一双幽深晦暗的双眸。
那双眸子里夹杂着杀意，虽然在看清是他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但是程剑还是看的清清楚楚，方才姜荼歌对他动了杀心。
屋子里的烛火很昏暗，若不是姜荼歌眼神儿好，对程剑还比较熟悉，她几乎都没辨认出蹲在窗口的人是他。
她收回手，将抵在程剑喉咙上的金钗插回头发里，转了身往一旁走去。
“你怎么来了？”姜荼歌慢吞吞的走回到桌子边，撑着桌子慢慢坐了下去。她的声音平缓，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程剑一直在看着她，他夜间的视力极好，姜荼歌坐回到桌子旁，那里的烛火也比在窗边时明亮一些。他盯着她的动作，看着她若无其事的坐下，语气也是十分的从容淡定。尽管看起来如此正常，但是程剑还是发现她的动作似乎极为缓慢，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了不少。
他还堵在窗户口没下去，李玉琊在下面也上不去，见程剑一直盯着里面动都没动过一下，顿时便急了。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珍珠大的小石子，二指夹住，朝着程剑的后背打去。他力道只用了三分，但是石子打在程剑的后背时，程剑还是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疼痛。
他猛地记起太子殿下还在下面，自己竟然会盯着姜大小姐看的入了迷……
程剑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后脑勺，然后翻身跳进了屋里。
虽然动作看起来很大，但是他落地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响动。他进了屋这才看到七萝正站在角落里，正一脸嫌弃的盯着他。
李玉琊看到程剑进了屋，也脚尖一跃，飞身进了屋子，然后反手关上了窗户。
屋内的烛火噼里啪啦的炸了几个灯花，刚才看到程剑进来，她就已经猜到李玉琊也来了，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不去用膳，带着程统领过来看我做什么？”姜荼歌没有抬头，语气的无奈地说道。
屋内就点了一盏烛灯，关了窗户屋内就更暗了。昏黄的灯光几乎看不清每个人的脸色，李玉琊直觉有问题，他朝着姜荼歌走了过去。
姜荼歌没有任何的惊慌，仍旧表现得十分平静。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里面的热茶是方才店小二派人送上来的，她还没喝。
她翻了个茶盅，倒了热茶，把杯子递到了李玉琊面前。
李玉琊盯着她微抬的脸，皱着眉，最后视线落到了她端茶的手上。
如果不是她指尖在微微的颤抖，李玉琊都要被她精湛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她表现得真的十分的淡定从容，如果不是先前亲眼所见她满脸病容的模样，他都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了。
“七萝，去将烛火点亮些。”李玉琊看向了一旁傻站着的七萝，吩咐道。
七萝愣了愣，刚要点头，忽然又迟疑了下，看向姜荼歌。
“殿下，您先坐下来。”姜荼歌微微笑了笑，表情很柔和地看着李玉琊，然后吩咐道：“七萝，去吧。”
七萝担忧地看着姜荼歌点点头，然后去将房内的烛台全部点燃了起来。
随着屋内的烛火逐渐燃明，姜荼歌的面容在这昏黄的灯光下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李玉琊端坐在她身侧，目光一瞬不动的落在她的脸颊上，看着她颜色尽褪，苍白疲倦的模样，心疼慢慢爬满了他的心。
“你果然……”李玉琊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眼睛里似有嗔怒，又似惊疑，更多的是无法掩藏的锥心之痛。
“从那个玄真子出现开始我就一直在担心，你……为什么从没来告诉过我？”李玉琊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狭长明朗的双眸含着无尽悲痛，嗓音冷沉。
听到李玉琊提及玄真子，七萝与程剑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先前玄真子说起这事的时候他们就很在意，但是碍于他们的身份，他们无法过问这些事。后来玄真子离开，也没有人再次提及过这件事，他们都快忘了。如今李玉琊却突然提起来，他们才集体想起了那天玄真子说的话。
姜荼歌的身影似乎在昏黄的烛光下晃了晃，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她慢慢地抬头，看着李玉琊毫无血色的俊容，良久扯着唇角笑了笑，“你先坐下来，你想听什么，我告诉你。”
李玉琊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定定地看了姜荼歌一眼，沉声道了一句：“好。”
说着，他便坐了下去，只是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姜荼歌。
“程剑，七萝，你们先出去吧，我要与殿下单独说话。”姜荼歌轻声道，她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空灵幽寂，夹杂着几分凉薄。
七萝闻言，低下头，掩藏住眼底的担忧与好奇，走到门边推开门退了出去，又将门掩上。
程剑没动，看向了李玉琊。李玉琊也侧眸看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程剑这才欠了欠身，又盯了姜荼歌一眼，这才打开窗户，纵身跃了出去。
窗户开着，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姜荼歌瞬间打了个寒颤。风吹的她额前的碎发乱飞，她伸手拢了拢，便看到李玉琊起了身，去合上了窗户。
姜荼歌盯着他挺拔的身影微微出神。
“现在可以说了。”李玉琊清越冷淡的声音让姜荼歌骤然回过神来。
她慌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去，小声开了口：“之前在云林山，你问的那个问题，我骗了你。”
“如玄真子所言，我已经不是现世之人，我已经死了。”
“我死在几年后的昭和四十六年冬，那一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但是，这条命，我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