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给大小姐请安。”桂嬷嬷笑吟吟的上来给姜荼歌见了礼，却宛如没看到旁边站着的陈氏一般，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桂嬷嬷不必多礼，你过来可是有什么有事？”姜荼歌淡淡道。
桂嬷嬷恭敬回道:“丞相大人回府了，正在前厅用膳，让老奴来请大小姐过去一起用膳。”
姜荼歌闻言，不由得抬头看了陈氏一眼，果真见她面色煞白，眼底满是怨气。
也不怪陈氏心生怨恨，都是一家人，可府里却无一人拿陈氏当一回事儿。就连阖府在一块儿用晚膳都不曾有人知会过陈氏一句。即便是知道陈氏身子欠安，无人知会，那也应当有人去知会身为姜府三少爷的姜疏楼一声。可是等了这么久，桂嬷嬷却连提都没提过姜疏楼一句。
姜府的三少爷就躺在几步之外的榻上生死未卜，可是满府的人却因着姜华盛这个丞相回府都要过去陪他用晚膳。她就不信大夫人会不知晓姜疏楼在宴清楼坠湖一事。
“桂嬷嬷，三少爷刚刚坠了糊，这事儿大夫人与父亲可曾知晓了？”姜荼歌凝眸看着桂嬷嬷。
桂嬷嬷摇了摇头，面露惊讶道:“三少爷坠了湖么？这事老奴不知道，大夫人与相爷更是不曾知晓啊！”
姜荼歌一直在观察桂嬷嬷的神情，见她虽然面露惊讶，可眼底却无一丝意外之色，更没有担忧，语气也随意敷衍。话里话外，也只不过是在把自己与大夫人摘出去罢了，根本就未曾关心过姜疏楼的死活。
“既然如此，那还请桂嬷嬷去禀明父亲与大夫人一声，三少爷落了水，眼下正昏迷不醒。”姜荼歌肃然道。
桂嬷嬷略顿了一下，神色犹豫道:“可相爷忙了一天还未曾用膳——”
姜荼歌眸子一眯，冷冷笑了一声，讥讽道:“难不成他亲儿子的性命还没他吃饭重要？！”
陈氏原本听到桂嬷嬷的话，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紧紧攥成了拳头，克制住心底滔天的怒气与恨意。可是桂嬷嬷的话还未曾说完，便被姜荼歌怒斥着打断了。那般掷地有声，无所畏惧的质问令陈氏的心被狠狠的击中了。
她从未曾想过，在这个偌大的姜府里还有人愿意为了他们母子二人直言出头，更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姜荼歌。
纵然是她足不出户也知道，姜家大小姐姜荼歌性情凉薄。她看得上眼或是看不上眼的都不会稍加辞色，也不会随意出手相帮谁，更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
她有她的底线，但是谁也看不明白她。她可能会为了一个乞儿出头，也会对皇子不加辞色。她在府里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就连姜华盛都不敢明着对她如何。但是姜荼歌在府中还算低调，从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寻衅滋事。
所以陈氏想不通透，姜荼歌到底为了什么帮助他们母子。她心里没有底，却也没有太多的不安恐惧。纵然所有人对姜荼歌的评价都是凉薄淡然，她却从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温柔
桂嬷嬷被姜荼歌训斥的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一抬头就瞧见姜荼歌满脸寒霜的盯着自己，桂嬷嬷立即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说道:“可是相爷他——”
姜荼歌眯了眯眸子，打断了桂嬷嬷的话，道:“不必多说什么了，你回去据实把此事告知父亲便是。”
桂嬷嬷神情犹豫了一下，见姜荼歌眸光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她也不敢再多说下去，当即道了声“是。”
“去吧。”姜荼歌摆摆手，淡声道。
“老奴告退。”桂嬷嬷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姜荼歌看着桂嬷嬷渐渐消失的身影，眼睛里的寒芒逐渐铺满了眼底。刚才桂嬷嬷的反应足够让她明白，姜疏楼忽然落水，而且还是在她院儿里，这件事绝对有大夫人的手笔在其中。否则方才她提及这件事时，桂嬷嬷不该是那个反应。
“大小姐为何帮我？”
陈氏的声音陡然响起，姜荼歌立刻回过神来，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她转过身看向陈氏，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道:“陈姨娘这是说的何话，姜疏楼可是我的亲弟弟，我帮他自然是应该的。”
陈氏抿了抿唇，眸光颇为复杂地看着姜荼歌明艳的面容没说话。
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姜荼歌会突然向他们母子伸出援手。她虽然觉得姜荼歌不会暗害他们，毕竟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也没什么好去谋求放。可是突如其来的好处，她不得不深思，不去防备。
姜荼歌看着陈氏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眼底染上了几分骄矜之色，缓声道:“陈姨娘不必想太多，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您与三弟在这府里无权也无势，处境也甚是艰难。我在你们身上，又有什么好去图谋的？换言之，我要什么没有？就连父亲与大夫人都不得不忍让我三分，我若真的要害三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陈氏没想到姜荼歌会如此直白的将话挑明了讲，顿时有一丝尴尬与歉疚在心间徘徊。
大小姐说的没错，她确实没有什么好值得觊觎的，但却正因为如此，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苟活于世，为的就是这唯一的儿子。不管大小姐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母子，她都不敢轻而易举的便信了她。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大小姐是真心待三少爷的，那她这般怀疑大小姐，实在是有些愧对大小姐了。
姜荼歌看了陈氏一眼，不再准备多说什么了。多说也无益，她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陈氏便是信不过她，她也没有法子。
她确实也没有那么好心多管闲事，只不过是不想看大夫人得逞罢了。不过她也确实动了恻隐之心，姜疏楼已经十三岁了，却连个正经先生教书都没有。若是再任由大夫人这样欺辱下去，姜疏楼便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也只会碌碌无为，一辈子平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