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她沉声唤道，一双琥珀般地双眼直直地看着他，问道：“若是我此刻死了，父亲可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姜华盛对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感到不满，他撇开视线，态度疏冷道：“你好好活着，说什么晦气话？”
姜荼歌笑了声，就连失望地表情都做不出了，语气嘲弄道：“宴清楼失火，父亲只让人灭火，可曾唤人救我？”
姜华盛冷着脸，不说话。姜荼歌嗤笑一声：“自然没有，父亲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七萝也十分气愤，怒道：“方才奴婢陪大少爷进府时，他们竟要关了大门，不许人进出！如此岂不是断了大小姐生路，不许人来救吗？”
七萝倒是不知这命令就是姜华盛下的，只当是哪个黑心肝地要害她家小姐。可姜荼歌一听，倒忍不住讽刺地笑了。
“父亲不仅不去求救，还命人关闭大门，是怕人来救我？”姜荼歌倏然握紧双拳，努力克制心底滋生的恨意。可那恨意又怎会如此轻易就被压制，一时间，她心底像是烈火烹油，可身子却又极冷，忍不住打着寒颤。但是她站的挺直，目光坚韧澄澈，宛如幽深静谧地潭水一般。
“是了，宴清楼凌水而建，只要这些都烧成了灰烬，火自然也就灭了，殃及不到其他的院子。父亲当真好算计。”
姜华盛顾忌李玉琊还在，顿时回过头来低声呵斥道：“孽女，你在胡说什么？！”
姜荼歌脸色冷了下来：“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今日这把火是谁放的我会查，但是你对我的绝情，我也不会忘！你欠我的，我会自己讨回来。”
李玉琊看着她单薄消瘦的身影，心疼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恨不得此刻便不管什么家国天下，带她离开离京。
自从重生以来，他看着她做的那些事，他就明白，她跟自己一样，重生而归。可是她前世过的太苦了，她放不下仇恨。
原以为只要她开心就好，无论将来她要杀谁，闯下什么祸事，只要他还活着，他定然会护她周全。可如今看来，她并不快乐，她将自己锁在了前世的恨意中，无法脱身。可笑的是，她明明能够手段狠辣地处理这一切，可还要顾及所谓的血脉名声，从而一次一次的受到伤害！
“不孝女！”姜华盛厌恨地瞪了她一眼，扬手就要一耳光打过去。李玉琊疾步上前，眼疾手快地将姜荼歌拦进自己怀中，另一只手稳稳地打开了姜华盛的手腕。
“姜丞相，请自重。”李玉琊寒声道。
“这是我姜家的家事，太子殿下管的未免太宽了吧？”姜华盛有些不悦，脸色沉了下来。
李玉琊闻言，冷笑了一声，往前走了半步，靠近姜华盛，低声威胁道：“从前本殿敬你是荼歌的父亲，让你三分。可今日以后，你若再敢伤她半分，本殿必然十倍奉还。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今日你得到的一切，究竟是给的！”
姜华盛被他当众打了脸，面皮险些挂不住，气地咬牙道：“太子殿下不要忘了，她是我的女儿。她怎么可以忤逆不孝，说出这种诛心之言。殿下你要护着她，这是在纵容，是在害她！”
姜荼歌听着这些言论，忽然就没了争辩的力气。即便是面对太子，她的好父亲仍是如此态度，见不得她好。既然如此，她还顾忌什么血脉亲情！
“既然父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姜荼歌冷哼了一声，身后忽然传来嘈杂之音，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七余拖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七余将那老妇人摔在地上，俯身给几人行了礼，说道：“大小姐，属下将大夫送回医馆后，在院子旁边的角门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老夫人，见她有两分面熟，便私自将人拿下拖了过来。”
那老妇人头发被七余拽的散开，遮住了面容，身上还蹭了些黑灰。似乎是被七余摔的疼了，整个人坐在地上，小声哀嚎着。
“你抬起头来。”姜荼歌命令道。
那老妇哀嚎地声音一顿，赶忙翻身跪下，将头埋下，遮住面容，说道：“我只是路过的普通妇人罢了，见相府着了火，角门又不曾关，所以才溜进来瞧瞧，你们抓错人了。”
姜荼歌盯着她看了看，嗤笑一声，冷厉道：“你不抬头让我瞧一眼，怎知是我抓错了人？”
那老妇人浑身一僵，便听她又道：“瞧热闹瞧到了相府上，你还真是有胆识。”说着，姜荼歌忽然走到姜疏凛身旁，一把抽出他腰间地佩剑，架在老夫人的脖子上：“现在，你可以抬头了吧？”
冰冷地刀刃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老妇仍是低着头，可是浑身的轻颤已经暴露了她的恐惧。
姜荼歌显然没有什么耐心，见她不动，手上的剑顿时逼近脖子，细长地薄刃划出一刀血痕。
那老妇心下一惊，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真敢动手，一咬牙便抬起了头。
姜华盛是第一个认出她的，心下惊骇，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姜荼歌盯着她看了几眼，忽然扬起了唇角：“原来是你啊，周嬷嬷。”
她见过周嬷嬷几次，倒是没想到今日这把火，竟是她烧的。
姜华盛见她认出周嬷嬷，脸色一变，碍于李玉琊在，也不好多加追问，只能给自己的长子使眼色：“疏凛，还不快带太子殿下去换身干净衣裳。若是殿下着了风寒，你我如何跟陛下交代？”
姜疏凛没有动，他也认识周嬷嬷，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他心底里压制的恨意终于卷土重来。这么多年的隐忍，顷刻间只剩下怒火。
“父亲，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周嬷嬷会纵火？”姜疏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逼问道。
“我看你脑子也不清不楚了！来人，将大少爷带下去。”姜华盛斥责了一声，赶忙吩咐道。
他如此心虚的模样，落在他们眼中，更像是做实了罪名。
姜华盛并不知内情，只是他猜到了此事与赵家有关，他怕姜荼歌死里逃生后去赵家兴师问罪，闹的满城风雨，这才命人关闭大门，不允许人进出，便是怕传出什么消息，却不曾想这层窗户纸，终究是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