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
小姑娘的娘一下子捂住小姑娘嘴巴：“不能在外面说出来！”
见小姑娘拼命摇头，她才松了手。
小姑娘一只手拉住程烟寒，另一只手捂了自己嘴巴，双眼呆呆望着母亲，真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程烟寒好生心疼。
若这小姑娘不是烧坏脑子，原先还不知道有多机灵。
他正要问清楚小姑娘名字，小姑娘母亲已起了身，高仰着头，闷声道：“我女儿交给你了。她小名叫丫丫，大名叫墨红，祖籍砚痕村。”
程烟寒有点懵。
女人口音比较重，说得又急，他猛一听，村名就像自己名字。
“啥村？”
女人低头瞪他。
这下，程烟寒看到在女人眼角闪耀的泪光。
他更懵了。
起初听女人叫卖女儿，他全当小姑娘父母都是重男轻女，丝毫不将女儿放在心上的。怎么现在说好价钱了，女人仿佛忽然间变了个样？
“砚痕村！”林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他在这里，还听到他问女人的话，冷不防插话进来。
女人显然认得林凡，面色略有缓和，指指程烟寒，朝着林凡颔首问：“你是来帮他给钱的？”
老光棍原本满心不甘，还想再纠缠一会，可见到林凡来了，还与程烟寒搭话，他忙悄悄溜走了，像是怕极了林凡。
林凡没好气地在程烟寒后脑勺上一拍：“不然过来干嘛？跟你说我不要这臭小子了，让你下次要卖就将他连着你女儿一起带去镇上卖了？”
程烟寒向着他龇龇牙。
墨红有样学样，也冲着林凡龇牙。
林凡气笑了，拧一拧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儿：“你这小媳妇，这么快就知道向着你男人了？”
程烟寒吓得忙来了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林凡翻个白眼：“不是就不是。再说了，现在不是，谁知道将来是不是？”
眼见程烟寒还想辩解，林凡恶声道：“你再废话，我不帮你给钱了啊。”
这招狠，程烟寒不敢作声了，只下定决心，回了渡雁村就要找二叔公来当见证人，马上让墨红小姑娘拜他为师。
有师徒关系在，还有二叔公震慑，看林凡还敢不敢笑他买媳妇！
他顶多买徒弟好么！
林凡转问女人：“二两九钱？”
女人点头：“对，就这价。”
林凡又轻拍一下程烟寒脑袋，才数出足够的碎银交给女人。
女人拿了钱，也不见有多在意，甚至不要再核验数目真假，就和丈夫一起离开。
小姑娘的爹还回头看了看小姑娘，女人却再也没回头了。
程烟寒只从她的背影看到她肩膀轻微抽动着。
林凡一挥手：“走了，回家！”
程烟寒牵着墨红的手跟在他身后。
郑大井守着的两辆车上现已装了许多东西。
看到多了个小姑娘跟回来，郑大井只眼神中略透出了一丝惊讶，但也不问。
他默默地把车上打包捆好的东西又拆开，将更多物品放到同一辆车上，为另一辆车腾出了一点空间，恰恰能让一个小姑娘坐上去。
程烟寒就将小姑娘抱起，放到车上。
林凡嘿嘿一笑：“小寒，你可别拖后腿啊，你再累也得自己走回去。谁让你要买个小媳妇呢！”
郑大井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
墨红坐在车上，揉着肚子，泫然欲泣。
程烟寒才想起小姑娘早上都没吃东西，一直饿到现在。可现在她不哭着喊饿，大概是才被她父母警告过，暂且不敢哭闹。
程烟寒先前逛集市时看到过有人卖烙饼一类的吃食，忙四下张望寻找。
他匆忙间并没有找到那些小吃摊贩，不知道是摆摊的位置变了，还是因为时间晚了，赶集的人已渐渐散去，卖吃食的人大多将东西卖完，亦准备回家去。
郑大井推着车，车上坐着背对前路的小姑娘，已先踏上了回渡雁村的路。
林凡双手扶着车把，侧头看程烟寒：“还不走？”
程烟寒忙向着墨红努努嘴：“想给她找点吃的，丫丫……”
林凡已从车上拿出一个布袋子，将封口的布条抽开，先取出一根肉条，叼在嘴里嚼着，才把整个布袋塞给程烟寒。
墨红双眼发着光，几乎要直接从车上扑过来。
程烟寒自己也拿了两根肉条，就快步追上郑大井车子，把布袋给小姑娘。
小姑娘啥都顾不得，拿出肉条就啃。
林凡带的这些肉条晒得极为干硬，小姑娘吃得就慢，嘴里有些肉味，肚子饿得更为难受，偏偏又不可能整根肉条一下子吞进去。
小姑娘一边流着泪，一边使劲咬肉条。
程烟寒看得发呆，隐隐感觉哪儿不对劲。
村里又得多一个吃货了？
渡雁村与外界连通的确不好走，但好在总是先上山再下山。
程烟寒空手走，到底能追得上郑大井和林凡步伐。
村中今日主要在做肉脯，这得先将肉切大块，加入酒、醋、水，并许多香料，武火烧开，再文火慢煮，煮至水干，再用棒槌将熟肉搥碎。
如此一来，村中飘荡着的香味比昨日还要浓郁许多。
小姑娘吃了一路，才勉强吃完两根肉条，现在进了村，接近宗祠外空地，被香味刺激着，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哗啦啦地流。
林凡咋舌：“哭了这么久，还能哭得出来啊？”
小姑娘不搭理他，等板车停下，把布袋放下，也不用人抱着，自己就滑了下来，一溜小跑地跑去打肉的案前。
她小手都伸出去想抓打得半碎的肉了，忽又缩回来。
负责打肉的大汉棒槌举高砸下，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个小姑娘在伸手，吓得险险止住棒槌落下势头，停在半空。
“唉哟喂！哪来的小丫头啊？走开走开！都不知道危险的？”
程烟寒已追着过来了，一把将墨红抱起，又喘了两口气，才说得出话，忙向大汉道歉：“大浒哥，对不起啊，她是我带回来的，刚没看紧。”
他其实注意到了墨红跑过来，但他走了那么远山路回到村中，精神一松懈，就疲惫得难以迈开腿。小姑娘则坐了一路车，怎能比？
“你带回来的？”郑大浒两眼圆睁，“你不是和老林大井赶集了？怎么会带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