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进去做什么？”郑大浒哈哈一笑，“那里头也不见得多好玩，我和大井进去又是有正事的，你要跟着我们……”
看到墨红瞬间没了精神的样子，郑大浒顿了顿，才说：“你要是跟着进去，能帮我们把射中的鸭子之类的捡回来吧？如果有射空了的箭，你也去捡回来，好不好？”
“嗯嗯！”墨红使劲点着头，“我都明白的！”
已经往芦苇湾深处去的郑大井回头看了眼他俩，继续往前走。
郑大浒带着墨红跟上去。
芦苇湾中有很多水地，但同样不乏旱地。只是深入芦苇湾的路，向来被密密麻麻地长着的芦苇遮挡住。
也就这两日林凡才带人来过，把长在路上的芦苇踩过，才让这些路稍微好辨认了点，令程烟寒都能隐约看出路的模样。
当然，对郑大井和郑大浒来说，这些全不是问题。
他们在这儿出生长大，也不知到芦苇湾深处玩过多少回，任是芦苇长得再密，也妨碍不了他们认路。
徐小五指点着程烟寒练射箭。
他替程烟寒找的靶子是芦苇湾附近的一棵柳树。
这柳树长在来时路上，又因这条路平日里没什么人走动，不必担心程烟寒初学射箭，没个准头，误伤了谁。
练习从如何站立开始，接而为抓箭的动作、搭弦、拉弓……
整个过程中还得目光一直集中在目标上，且要不时微调箭的角度。箭头完全锁定目标并固定那刻，才是箭该射出的时候。
徐小五视力不好，不适合射箭，却是一名极好的老师，对射箭的诸多关键一清二楚。
他就站在程烟寒旁边，虽帮不得程烟寒调整箭的角度，但程烟寒其他动作有什么问题，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加以指正。
无需多时，程烟寒的动作已基本没问题了，余下的却不是别人只言片语就能让他有进步的。
徐小五不再多说，先让程烟寒射了几箭，才再和程烟寒一起过去捡箭。
芦苇湾深处却在这时传来了几声凌厉的破空声。
嗖嗖嗖！
三声齐响。
接着又是三声毫不示弱的箭矢破空声同时响起。
徐小五正好捡起一根箭，直腰抬头，递予程烟寒。
听到这声音，他摇头笑道：“肯定是大浒哥先玩三箭齐发的，大井哥才跟着来。”
程烟寒目露向往：“三箭齐发啊？我还不知道要练习多久才能练到这水准。”
现在被他当成靶子的柳树距离约百步。
古人有百步穿杨，可为神射手。而他百步，却连粗大的树干都射不中。
这棵柳树不知道生长了多长时间，树干大约有他合包粗。
他射过来的箭，基本都落到树干外了，只怕连擦着点树皮的都没有。
把箭都捡回来了，程烟寒细细打量着柳树，便有些讶然。
“小五哥，这树是死的？”
而今是深秋，许多树都落叶了，因此程烟寒刚才没看到这柳树有叶子，也不觉有什么特别。
而今靠得近了，才觉得这棵树似乎全然没有生命力，只剩干枯的树身在这里撑着。
“也许没死透吧，不过好些年没长新叶子出来了。它上了年头，现在不长了，大伙也舍不得把它砍回去做柴火。横竖它在这里也不碍事，就由着它了。”
徐小五轻轻摇头，抚摸着树干，神色间带着希冀。
“说不定哪一天，它就又能长出叶子呢？”
“我家里有个柳枝编的筐，就是我从它身上摘下。那时候它还活得好好的。”
徐小五和程烟寒说着话，两人就要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练习。
芦苇湾中却有一道小小人影，一手提着一只鹅，先钻了出来，正是墨红。
她出来第一时间就要找程烟寒。
还以为程烟寒和徐小五会一直留在原地的她根本就没往柳树这边看，只看不到程烟寒两人，就大呼起来：“师父哥哥！师父哥哥！”
程烟寒连忙向小姑娘招手，扬声回应：“丫丫，我在这里！”
他正准备快步走向墨红，也好让小姑娘将提着的两只一看就很重的大鹅放下。
小姑娘已经快步向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哥哥快跑！”
程烟寒还满头雾水着，徐小五要机警得多，一下子明白过来，拉着程烟寒就往回村的方向跑。
还好徐小五记得解释：“肯定是大黑在惹事！”
这时，连郑大井和郑大浒都一前一后地从芦苇湾中钻出来了，两人手里各提着几只鹅，连鹅身上的箭都还没来得及拔下，就这样提着的鹅掌跑。
至于弓，更没得好生收着，不过随便挂在身上，不至于影响行动罢了。
在他俩身后，是鹅鹅鹅地叫着的一大群鹅。
为首的正是头上肉瘤明显、脑袋两侧黑毛闪闪发亮，明显要比其他鹅大上一号的大黑。
只见大黑拍打着翅膀，一摇一摆地追赶着郑大井和郑大浒。
它脖子高高仰起，发出的声音尤其响亮。
在鹅群最前方的他，如正在发号施令，又身先士卒的将军，正带领着手下一大群鹅冲锋陷阵，穷追残敌。
大鹅的行进速度并不慢，但郑大井和郑大浒同样很快。
程烟寒比较担心的还是墨红这丫头，也不知道她人小腿短，还提着重物，会不会被大鹅追上。
谁曾想小姑娘运动能力强悍，这样跑着连气喘都不见有。因程烟寒有意放慢速度等待，小丫头这时候都追上他了。
本还能继续往前加速的小姑娘却放慢了速度，仰着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看程烟寒。
“师父哥哥放心！你要是跑的不够快，我留在后面保护你！”
若不是时机不对，程烟寒真想狠狠揉一揉小姑娘的头发。
徐小五早已跑到了最前面，头也不回说：“你们怎么还有空说这些啊！快点跑啊！”
大家都在跑。
程烟寒偷空回头看了看，可巧见大黑从领头鹅的角色中退下，转而到了白鹅大军侧边，啄起了一只小白鹅。
和其他气势汹汹地一边走还一边不断拍打着翅膀、大声叫着的白鹅不同，它只不紧不慢地走着。其他白鹅走得快，甚至还加速，它就时不时会落后些。它也毫不在意。
若不是大黑过去啄它，逼着它快些往前，它还想啄一下路边的草。
饶是大黑不停啄它，逼它向前，它速度也没快多少。
这只鹅就像在白鹅大军中混日子的，要么是大家都参与了它不好意思不跟着来，要么是被大黑啄得狠了才不得不加入……
程烟寒光顾着看这只与众不同的小白鹅，直忘了自己还在跑着，脚下就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他身后的郑大浒下意识做了个要扶的动作，却忽略了自己手上还提着插有箭的鹅，双手往前一送，倒让箭尾的箭羽差点碰到程烟寒。
虽说这只是箭羽，不是锋利的箭头，但也将程烟寒吓了一跳，不敢再走神了。
徐小五仍是跑在最前面那个。
他先到了河边村中妇女们洗衣服的河埠头旁边，方才停下。
他被大鹅们追惯了，连他都停了，紧接着赶上的程烟寒跟着停下。
墨红不明所以，可见程烟寒停，还满心惦记着要保护程烟寒的她也唯有停下。
追着他们过来的鹅群离得还有三四十米，不再追赶了。
先前凶神恶煞的鹅群忽然间松了气，全都慢悠悠地返回，回程时还不时低头啄食一下。
大黑傲气十足地在鹅群停下的边界处走了两圈，这才高仰着脖子也要回去。
程烟寒又看到那只小白鹅了，还是与众不同的样子，自顾自在路旁一叶子已经发黄的草丛边认认真真地啄着什么来吃。
大黑偏看它不顺眼，又过去啄它。
它仍是没什么反应的。
大黑就喙和翅膀并用，硬要将它推回芦苇湾那边。
小白鹅到底还小，不像大黑身强体壮，既被大黑推动了，它也就随着鹅群一起回去了。
程烟寒没了可看的，目光四下一找，瞧见墨红还很有气力地提着两只大鹅给洗着东西的妇女们看，另一个问题也就有心思问了。
“大浒哥，你们进去之后发生了啥？小五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的？”
徐小五弯着腰，双手按在微弯的膝盖上，还只顾着喘气，哪有空回答程烟寒？为此只勉强摆了摆手。
郑大浒已将鸭身上的箭拔下了，正用围在腰间的绳子将这些鸭子的角全捆在绳上。
“我们失算了，大黑这家伙这回特小气，才打了它一点鹅，它就不乐意了，今天早已带着鹅群埋伏着。这些芦苇长得密，它让鹅都躲起来，只等我们去了要打鹅，才全部鹅一下子全涌上来。”
郑大浒已将鹅都捆好了，就举起手，让程烟寒看他手上被鹅啄过的痕迹。
“我和大井才打了六只鹅，才拔了两只鹅身上的箭，其他鹅全跑过来啄我们。”
他龇牙道：“我和大井寡不敌众啊。它们鹅多，咬人又疼，连用翅膀扇人都疼的，还是要跑。”
这也是芦苇湾中鹅鸭多，但还是要用箭射获的原因。
一旦自己去抓，只抓一两只还行，想要抓多了，却先被鹅鸭围着打了。
别管鹅鸭自己在芦苇湾里打得厉害，当人类来杀它们，它们就是同一战线上的好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