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灰稳妥地带着费姝停下来的时候,费姝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恶魔用行动和切身体验告诉了费姝，真正的飞翔到底是什么模样。
恶魔已经很久没这么飞过，只有在最初学会飞行时,祂才像这么畅快地在天上转了很久。
甚至晚上都不舍得收回自己的翅膀。
祂现在当然有分寸许多,感觉差不多了就找了合适的地方带着费姝停下来。
小漂亮还窝在翅膀里面,跟被两片面包夹在中间的小肉片一样，一点不动弹。
好像出了什么事情。
即使对自己的掌控能力有信心,也精心计算过费姝的承受能力,确信这段时间的飞行不应该对他的身体产生什么多余的负担,恶魔也依旧皱起眉头，难得慌乱。
询问的语速加快：“怎么了？不舒服吗？”
过了一会儿，费姝才从温暖的大翅膀里钻出来,一头软发被蹭得有几撮不听话地翘了起来,在身材高大的恶魔旁边更是衬得脸只有巴掌大,乌黑的眼珠子亮晶晶的。
费姝抿了抿嘴巴,手指还不舍得地摸着好摸的大翅膀,很不好意思：“没有不舒服。这个，你能再飞一次吗？”
恶魔：“……”
许灰这才反应过来，祂低估了小漂亮的承受能力。
而费姝就好像祂刚刚学会飞翔那样，对这种自由的感觉有点上瘾了。
迟迟不出来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是因为舍不得。
虽然舍不得的是祂的羽翼。
费姝的小手还放在翅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它顺着并没有怎么凌乱的羽毛,黑色羽翼并没有排斥。
恶魔突然敛目垂眸。
恶魔的羽翼大多数地方并没有感官，也不会感到愉悦和疼痛，甚至受伤断裂后一段时间都会自己治愈长成。
可是被心上人抚摸的感觉截然不同。
连最没有神经的羽翼末端都传来了代表着愉悦的反馈。
更不用说……算是恶魔敏感点的羽翼根部。
祂应该抗拒。
有哪一只高慢倨傲的恶魔能够忍受像只被套上项圈、失去尊严的家犬一样,任由人抚摸自己的下巴呢？
可是翅膀像是有自己的思绪,不但没有反抗,甚至僵硬滑稽得保持着张开扬起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只是担心一不小心扫到依偎着翅膀的脆弱人类。
恶魔因为不明原因思绪游离，没有立刻回复费姝的问题。
小人类小心翼翼地觑着恶魔的脸色，观察得出的结果：在皱眉，忍受着什么的模样。
祂可能还在犹豫，或者在想怎么拒绝他无理的要求。
费姝想了想，开始掏自己的包包：“你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我可以跟你交换的。”
道具空间和背包在这里都没办法打开，费姝今天就穿了一件带着兜兜的卫衣，里面放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是很记得了。
就算有，刚刚这么一段自由落体完，估计也掉得差不多了。
小手在兜兜里掏了半天，最后只掏出来几颗玻璃糖纸的糖果，一张皱巴巴的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不知道是拆了什么东西没处丢，顺手把垃圾塞回了自己的包里。
东西加起来，不用计算都知道，还不如恶魔的一根羽毛值钱。
像是哪里冒出来的、可怜巴巴的捡垃圾小孩。
垂涎着展柜里光鲜亮丽的食物，只能吸吸鼻子苦恼地抑制住自己的幻想。
【恶魔：摆烂了，勿cue。】
【呜呜呜，还要什么自行车，老婆都这么求你了】
【好可爱捏，我要是会飞，我带着老婆在天上不下来】
【我还以为要肉偿（暴言）】
【血包，呼吸机，医疗兵呢，医疗兵救一下啊】
费姝自己也呆住了，其实记得自己兜兜里好像还放了一颗挺稀有的珠子。
掏的时候倒是很自信很潇洒。
现在粉关节的手尴尬地蜷缩，带着一手自己都快包不住的垃圾，慢吞吞地准备缩回去。
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恶魔倏然伸手，手掌展开朝上，贴在费姝柔软的手下。
温暖和微凉的体温交织，肉贴着肉，费姝下意识缩了下手。
又被许灰捉住。
随后捉着费姝的指尖，缓慢几乎煽情地把他还没完全收拢的手指根根捋直。
宛如撬开一只肉白壳脆的蚌贝。
然后从摊开的掌心中拿走一颗，被玻璃糖纸包着的珍珠糖果。
大概是从头到尾恶魔在被掳来人类面前的表现和脾气都太过柔和。
温和得让人忘记，恶魔到底是一种怎样吝啬和邪恶的生物。
哪怕只是最不值一提的小事，也需要卑贱的人类跪在脚下，虔诚地奉献自己的灵魂和生命，乞求万能的恶魔低头看一眼。
但到这里像是反过来了。
一只高阶恶魔被全全购买。
出价不是价值万千的珠宝、鲜血淋漓的祭品，只是一颗随处可见的糖，或者……更应该是糖果主人不经意的一个眼神。
在费姝惊讶的眼神中，恶魔抱住人类，重新展开翅膀。
“成交了。”
也许从很久以前，这桩不公平的交易就已经达成。
*
今天注定是恶魔位面的生物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天。
那个怪胎，强到令别魔头秃的高阶恶魔，居然一改深居浅出的习惯，早上从住所出来后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就开始毫不留情地驱赶周边的生物。
不知道发什么疯，尤其是有强大战斗力、性格暴虐的恶魔生物，远远被追逐出了祂所在的地方才彻底安全，一路都心有余悸。
好在祂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
倒是许多没什么战斗力、长相好看、攻击性也不强的弱小生物留了下来。
然后恶魔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类。
或者是跟人类一样弱小的生物？
除了战斗几乎不使用翅膀的高阶恶魔居然在用翅膀飞行。
飞的次数和时间都不短，极具压迫性的气息掠过天空，几乎让地面的弱小生物喘不过气，恨不得自己在生出意识的时候烂地里算了。
就当一株真正的装饰植物，也不用再经受这样的折磨。
恶魔霸道独特的力场笼罩着周围，没有任何生物能窥探里面的模样。
祂带着费姝掠过恶魔位面的“海”，重新回到安全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