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打不过柳化川的，只是有点奇怪，他怎么突然半道出来，拦住了我。
其实我也不想听他说这些的，就算他说的再怎么客观，也是听来的。
可在这倾盆的大雨中，他硬是拦着这唯一通往胡家祖坟的山路，跟我絮叨着这些。
我几次想从旁边绕过去，都被他拦了回去。
石头山如果不走现成的路，更难走，因为夏日山石上尽是青苔，还有被冲涮着的碎石和松针。
稍微陡一点的坡，一脚没踩好，就滑倒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我走。”我又被柳化川拦了几次，身上已经开始淌水了。
他也不出手，就是身体如蛇般的扭动，直接拦着我。
我几次挥动锉刀，最先在车上明沧拿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怕的，现在也不怕了，握着我拿刀的手腕，把我往回推。
雨越来越大，我站在树林下面，能见度很低。
听到胡家祖坟那边，不时有着炸雷和什么断裂的声音传来。
好像不时有一块块的山石崩裂，往山下滑时，撞倒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树。
可无论我说什么，还是挥刀，柳化川也不让我过去。
只是沉眼看着我：“你去做什么？他们这些斗法，电闪雷鸣，山崩地裂的，你去尽是添乱。”
我听着他的话，突然感觉那雨水越发的凉。
其实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
梅姑就没有出来，我不知道她在里面，是帮明沧，还是帮九佬十八匠，可她至少可以参与……
而我弱到，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抱着二胡，看着柳化川，掂了掂手里的锉刀：“明沧让你来的？”
“嗯，聪明了。”柳化川站在我面前，低声道：“他许了我一些东西，让我来看着你。”
“他挺会找的对吧？”柳化川脸上水，真的化成川了。
可还是自嘲的朝我笑了笑：“你和我也算差点成婚，我以前是保家仙，就算因为楚湖沾染了人血，可终究还是不会害人性命。而且我又弱，抢龙衣根本没机会，还不如答应他的条件，在这里看着你。”
明沧对柳化川是有所忌讳的，就是因为柳化川在我家差点成了婚。
所以第一晚的时候，柳化川送我回去，明沧才这么生气。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让柳化川来看着我。
因为担心我再过去？
还是担心我一个人在这里，被什么误伤？
明沧，他到底图什么？
就算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找柳化川来看着我，护着我！
我眼前尽是水光，被雨水冲得都快睁不开了：“可他没有让你说那些陈年旧事。”
“总得让你有点心理负担啊，怎么能让我一条蛇承受这么多。”柳化川昂首看着我，见我没有再往上走的意图后。
慢慢转身看着胡家祖坟那边，沉声道：“其实胡岂易他们带你去北方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吧。”
我不知道柳化川突然提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没有再说话。
当年我高考前，我爸和我爷爷吵过很大一架，好像还冷战了很多天。
就算当时我备考，他们瞒着我，可那种不同的家庭氛围，我还是能感觉到。
再后来，就是我填志愿的时候，他们强行逼我填了最北边的城市。
如果北边能避开，早早的去就好了吧，没必要等到我考大学。
雨水打得树叶哗哗作响，石坡上的水已经开始哗哗的流了，胡家祖坟那边却惊雷不断，大雨中，不时有什么和树一般倒了下来。
可雨太大，我看不清，是树，还是其它的什么。
我和柳化川，就这样站在一条陡峭的山路上，一上一下，看着那边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化川突然幽幽的开口：“其实你算是幸福的，柳月梦也拦住了你，对吧？”
我眼前闪过那个一身白裙淡若如雾的女子，还有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
她来了，是帮谁的？
心头有些发闷，幸福吗？
可胡家祖坟那一团混战，如果停下来，最终会是如何？
我几乎都不敢想……
正想着，突然远处一道强光闪过，刺得眼睛生痛，我忙往那边走了两步。
山路上的水已经漫过脚踝，我连走几步差点滑倒，还是靠着一棵小树稳住了身体。
那道雷太强了，柳化川好像有些怕，直接化成了一条胳膊粗细的白蛇盘住了一棵树。
可等电光闪过，就听到胡家祖坟所在的山坡“哗”的一声响，跟着半边山体都如同被切一般，朝下滑落。
那边却突然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只有山石滚动的声音……
“怎么了？”我忙扭头看向柳化川：“这是完了吗？”
柳化川也看着那崩塌的山，也有点愣，蛇头慢慢往那边探了探：“真的山崩啊……”
我心头突然发蒙，定睛往那沉沉的雨帘中看了又看，没有闪电，没有闷雷，也没有什么在半空中腾转，只有雨……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道：完了……完了……
我都不敢猜结果，顾不得还盘缠着树的柳化川，拔腿就顺着山路往上走。
雨水湿滑，我用明沧给的那件白袍，将二胡绑好，双手靠扯着那些灌木小树，飞快的朝那边跑去。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爬山这么厉害。
就算脚踩着滑倒，膝盖跪在地上，我居然还能朝前窜。
脑中所有想法好像都停止了，我不知道去了那里，会看到什么……
那些蛟蟒这么多，它们赢了吗？
我爸呢？明沧呢？
还有柳月梦和梅姑……
整座石山好像都在崩塌，连我踩着山石都在震动，树更是晃得厉害。
柳化川好像也反应了过来，直接化成蛇，顺水唆唆的游。
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走到胡家祖坟那里，因为整个山坡都没了。
连这边大半座山都快没了……
这是胡家村的后山，半座山的石头，带着下面的泥土，全部朝着胡家村奔涌而去。
我纵眼看去，什么都看不到。
脚不由的朝那边踏了一步，可一脚下去，山石松动。
我扯着一棵树，急忙要后退了两步，看着我刚才踩的那地方，山石崩裂开，朝下滚去。
“小心……”柳化川化成人形，正要伸手来拉我。
一只手却一把将我扯了回去：“记得我让你来前的约法三章。”
我猛的扭头，就见明沧一手扯着我，一手扯着我爸，一身黑袍几乎半焦。
那双带着异色的双瞳，被雨水冲涮着，尽是疲惫。
却还是扯着我爸的衣服朝我晃了晃，声音发哑：“不用担心，我把他带回来了。我答应你的，保他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