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沧突然问我,似乎是想解释。
可他想看的是什么,我真的没什么心思关心了。
眼睛实在痛得太厉害了,我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朝明沧挥了挥:“明沧先生想看什么就看吧,反正我欠明沧先生一份恩情。下次先生如果有法子,还想再探我的前世,请提前告知,我好准备眼药水。”
明沧无论是心计,还是本事,都不是我能比的。
就像今晚,他不过是略施迷魂术,我就主动勾着他脖子求欢。
我现在还在他的局中,他想对我做什么,根本避不开。
“这就只算你的报恩吗?难道看到你的前世,对你不好吗?”明沧似乎冷呵的笑了一声:“你就不好奇你的前世吗?”
我强忍着痛,眼睛半眯半开的走到浴室门口。
听到这里,嗤笑一声:“其实忘记挺好的。如果都像明沧先生一样,执着于前世,那还不如忘记,重新开始,对吧?”
我扭头看着明沧,血红朦胧的眼睛努力睁开,朝他道:“明沧先生为了找那个人,费尽心机,本命蛇鳞随处送人,更甚至连男色都用上了。伤心失意的,都是你。可对方忘记,却什么痛苦都没有。”
“陈婉清尚且知道要放下三生羁绊,明沧先生精通命理,这道理不会不懂吧?”或许是睁得太久了,眼睛又有着血水涌出,我本能的闭眼。
却听到明沧喃喃的道:“三生羁绊,怎么说放就放……”
他说着慢慢后退,等我再眨眼时,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没心思再去想这些,到浴室洗了把脸。
用冷水浸了几下后,感觉眼睛能睁开了,这才对着镜子看了看。
这一下,把自己都吓到了。
双眼的眼白处,全是腥红的血,连黑色的瞳孔都被血渗透了。
尤其是明显可以看到,眼白处有几个地方血水还在慢慢渗出,就好像真的是被什么扎进去了一样。
可如果眼睛被扎,会失明的吧?
不过是相当于半梦半醒之中看前世,而且还隔着镜子,就这么厉害了吗?
那就是蛇媚眼的实力吧!
同一双眼睛,在我身上,半点用都没有。
我就看了这一会,眼睛又痛得厉害。
放着水哗哗的洗着,等了好一会,这才感觉舒服点。
就听到门口梅姑声音发冷的道:“说了让你回来做饭,等你,宵夜都吃了吧?”
“有些事情耽搁了。”我掌心揉了揉眼,扭头朝梅姑道:“柳月华有回消息吗?”
梅姑正摇头,可看到我的眼睛,也吓了一跳:“你这是搞什么?”
我拿毛巾沾水敷着眼睛,将事情和梅姑说了。
“明沧真的是魔怔了。”她一脸凝重的看了看我,最后只是喃喃的道:“先拿海带泡水敷着,明天我弄个蛇胆给你吃。”
“不用了,蛇胆吃着也没用。”我朝梅姑道了谢,轻笑道:“我爷爷吃的蛇胆不少,喝的药酒也不少,眼睛还不是照样白内障。”
“这倒也是。”梅姑先是愣了一下。
我将毛巾换了个凉的地方敷眼,朝梅姑道:“你有做饭吗?我好饿。”
梅姑听着低呵了一声:“我吃的泡面,你要吗?”
我再次对梅姑这几十年的生活表示怀疑。
不过有得吃就不错了,或许是我这眼睛看上去太严重了。
梅姑给我烧水泡了个面,居然还顺带煮了两个鸡蛋。
那水估计也没怎么开,泡的面里面还有点生脆,我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拿筷子三两口将面唆完。
又就着泡面汤,将两个水煮蛋吃完。
胃里饱了,身体暖暖的,这才感觉整个人从那种老潭冰水中活了过来。
我将碗洗了,这才直接朝梅姑道:“这身寿衣不行吗?还要换吗?”
睡铁棺,好像就是装死人,然后那些蛇鼠虫什么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就进来了。
梅姑看着我的眼睛,又瞥了瞥我身上的寿衣:“确定今晚还睡?昨晚没睡,白天熬了一天,确定晚上还撑得住?”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吗。反正咬不死我,咬几口而已,没什么事的。”我将洗好的碗放下来。
现在那件蛇骨嫁衣都送过来了,我要嫁那条蛟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就算我沦为弃子,不能和柳月梦一样逃脱,但手上多点筹码总是好的。
梅姑对于我这个徒弟,几乎是那种放养型的,将补好的那件寿衣拿给我,交待我自己小心,就又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我吃泡面,吃出了一身汗,想着那潭水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所以还是去浴室洗了个澡。
可脱了衣服,这才发现身上伤口处,结着的痂都掉了。
看上去好像是在水里泡久了,自然脱落,原先的伤口处,只有一道道浅粉的痕迹,就好像完全愈合了。
我一时感觉有点奇怪,不知道是梅姑的那粒清毒丸效果好,还是早上涂的那“酒精”效果好。
只是一天,所有的伤居然都好了,连被毒蛇咬的都一样。
不由的转眼看了看,却发现早上的那个医药箱不见了。
我已经懒得想了,换了寿衣,握着锉刀准备再躺进棺材里。
可进那房间的时候,那个装蛇骨嫁衣的袋子居然被梅姑放到了房间门口不说,她居然将那件蛇骨嫁衣挂了出来。
原本空阔的房间里,摆着那件嫁衣,上面两两缠绕的蛇骨,似乎在永不知疲倦的往上爬。
但又都是徒劳,它们能活动的,也就只是丝线特意留下来的空间罢了。
我握着锉刀,慢慢走过去。
这样一件嫁衣,其实制起来很麻烦吧。
那条蛟龙倒是挺讲究的,又是行聘,又是纳彩,还费尽心思送嫁衣。
柳家的蛇骨嫁衣,那是柳家制的,还是那条蛟龙制的?
当初明沧也说,让我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现在这条蛟龙也是,难道交欢和正式的嫁娶,在蛇族里,也有什么说法吗?
我正看着,就听到梅姑在门口幽幽的道:“听说你同意了?”
“嗯。”我将目光从蛇骨嫁衣上收回来,麻利的翻身进铁棺,朝梅姑道:“麻烦你帮我推上。”
梅姑倒是没有拒绝,直接将铁棺盖上,却并没有按原先说的,全部封死,而是像昨晚留了条缝。
“你眼睛有伤,呼吸不顺,先留条缝吧。”她似乎凑到那条缝边,朝我沉声道:“看着这身蛇骨嫁衣,想来对你也挺有好处的。”
我轻嗯了一声,其实看着她挂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了。
但想了想,还是问梅姑:“对于蛇而言,嫁与不嫁,很重要吗?”
梅姑就在铁棺外,可声音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缥缈。
幽幽的道:“胡清颐,你带着胡柳两家的罪孽,注定要嫁蛇的。不能嫁明沧,嫁给那条蛟龙也好。我会劝明沧放手的,你安心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