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九佬十八匠藏了很多事情。
其实每个人都藏了很多事情。
像五妹这样的,看上去很洒脱的,心里还有一个黑面郎呢。
我听着林静的话,只是放软身体躺在沙发上:“既然这次突破失败了,你还问卜吗?”
林静扭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嘲讽:“你倒是真的不怕死了。”
我抬眼看着林静,慢慢坐起来:“你要问卜的话,我就来抽蓍,不问的话,就给我安排个房间,我去睡会。”
“问不了!”林静脸上尽是烦躁,朝我挥手道:“二楼除了我睡的那一间,其他的你随便找。”
我伸手想拎起背包,可手腕被钢丝弦勒得太深了,刚才还是勒进肉里的凹痕,这会已经肿得老高了,一动就断了一样的痛。
林静不知道憋着一股什么火气,坐在沙发上瞥了我一眼,也没有动,而是双手和那些手掌交抚着,好像在交流着什么。
我干脆将胳膊直接穿过背包带子,直接挽着沉重的背包上楼。
可脚刚踏上楼梯,就听到林静道:“明沧和那条恶蛟一体,可其实也能算是两个存在。一体双魂,其实都是受困。可他们在一起太久了,明沧有时也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感情,还是那条恶蛟的感情。”
我轻嗯了一声,强压着那种脚软,拾阶而上。
“别怪他,他其实也很痛苦的。你也能感觉对不对,他也想死,可他不能死。”林静苦笑了一声,倒在那张沙发上,妩媚的趴着。
偏头看着我:“精神病在现实法律中还是有特权呢。明沧这也算是无奈吧,你别怪他。”
明沧这种情况,确实也是人格分裂的精神病吧。
我冷呵了一声,低头看着林静:“那种特权是出于人权吧,可没有哪个受害者,会接受这样的特权的。”
到底是明沧爱得柳容春不可自拔,还是他体内困着的那条恶蛟爱着,重要吗?
对我做那些事情的,难道就不是他了?
他有苦处,难道我就没有?
凭什么让我不怪他?
这让我想到初中的时候,旁边的房子租给了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妻子带着两个孩子读书,丈夫跑出租。
那丈夫交班的时候不确定,可我经常半夜听到那个妻子被打得尖声大叫。
就好像窜天猴燃起时的声音一样,在一瞬间划破夜空,吵醒了所有附近的邻居。
跟着后面的,必然就是那两个撕心裂肺的哭喊。
每次爷爷都让我爸别管,可旁边的邻居都会去劝。
后来多了,我听旁人几耳朵就知道了,那男的交班后很累,大半夜的还想着喝点酒什么的,有时女的也累啊,就让他去外面吃,或者没有刻意留菜,一个不如意,两人吵起来,就动上了手。
每次女的被打得鼻青脸肿,然后男就跪下来求那个女的原谅,说是跑车太累了,压力太大了,看在孩子的份上。
更甚至有几次要拿刀剁手,说再也不打她了。
那些阿姨也是像林静这样劝的:“你别怪他啊,现在压力大,他也累,以后顺着点就成了。你看他都下跪了,还有孩子呢。他都要剁手了,你就原谅他吧,下次就不会了。”
可一次次下跪后,又是一次次的家暴,依旧会在半夜被他家鬼哭狼嚎的声音吵醒。
一直到我初三的时候,有一次我考试前被吵醒,第二天在考场睡着了,老师气得打电话给我爸。
然后他们第二次再吵的时候,我爸不顾爷爷的劝阻跑了过去。
等第二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那家人据说连夜搬走了,为什么谁也不知道,我爸和爷爷也都没有说。
那些旁人一边感慨终于搬走了,又一边说着那女的可怜,可那男的也不容易,对老婆好的时候,是真的好。
为了孩子也不能乱离,如何如何的。
我想到这里,估计那时候我爸做了什么吧。
就算没有谁帮我做什么,我对明沧已经不想再有任何瓜葛了!
转身在二楼靠书房的地方找了间房,我进去后手腕都肿得淤青了,还积着一团黑黑的血。
我将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就算手腕肿得不像样了,还是将量蛟尺缠在手腕上。
把五妹给的尖刀放在身体两侧,这才慢慢的揉着手腕上的伤口。
镜魔在我脑中哎哎的叹气,幽幽的道:“你什么时候能把眼睛给那个林静啊?”
我揉着手腕没有理会它,这也不是我想给就给的吧,林静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至少得我嫁了蛟龙后,她才会取眼睛。
“你这样下去,我受不了啊。”镜魔也不用我理会,幽幽的道:“你这一天到晚都在受伤,而且还都是大伤的,提心吊胆的,我一个安稳的休息都没有。”
它语气中尽是后悔,幽幽的道:“早知道就不看上你这双眼睛了,呆在镜子里看那些人勾心斗角,养各种小鬼狐仙,也挺好的。以前不知平静好,这几天在你眼里,太波澜壮阔了,我也受不了!”
我眯着眼睛没理它,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眯着眼睛没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最近镜魔在脑中,我都将“放哨”这种事情交给它的,所以一睡就很沉。
梦中,我好像又看到了柳容春。
不是那个林静嘴里说的烟花前世,就是那个和明沧相爱的蛇媚眼柳容春。
我这会见到她,猛的想起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是柳容春刻意养着的一魂一魄转世,那我观三生,倒看的话,应当先看到柳容春和明沧相爱相逃的那一生。
为什么直接跳过了那一生,到了光绪年间她的前世?
这会梦中好像有点怪,柳容春一丝不挂的趴在床边,双腿还耷拉在床架边上,腿上和我手腕上一样有着被勒着的痕迹。
更甚至连钢丝弦都没有取,还勒在她脚踝里。
她一脸死灰的趴着,侧脸瞥向床头。
明沧站在她旁边,一脸邪魅的笑。
那样子绝对是那条恶蛟了……
我正疑惑着,感觉自己可能是被那条恶蛟的暴行给吓出了心理阴影了。
连忙想让自己醒过来,就在我心念一动的时候。
就感觉自己手腕一阵清凉,好像有什么轻轻的揉着。
心头一惊,手指不由的勾了一下。
那在手腕上揉摁着的手停了一下,跟着好像有着清凉的气息小心翼翼的吹到我手腕上。
我立马不敢动了,装睡。
这点在铁棺里,已经练习得很不错了。
“你控制不住他了。”林静幽幽的声音居然从床头传来。
镜魔好像被吓到了,在我脑中啊啊的叫:“这都是些什么啊,她跟鬼一样从床头钻出来了。”
它投给我的镜像里,林静真的是从床头钻出来的。
她脸上还敷着什么,就像从冰柜里拖出尸体来一样,直挺挺的窜了出来。
还只露了半个身体,和我交错着躺着。
伸手在脸上轻拍着,幽幽的道:“你不想当年柳容春的事情再发生对吧?明沧你压不住他了,就放弃吧,你也想解脱了对吧?”
“胡清颐腹中有那团泥女气息了,等她怀了孩子,再用那个孩子困着他就可以了。”林静声音轻叹。
幽幽的道:“所以我要了她的眼睛,这样也好免得她痛苦。”
我听着林静的话,隐约知道这个要被困住的“他”指的是明沧体内那条恶蛟。
可听她的意思,明沧困不住,就得我再生个孩子来困住?
那条恶蛟并不是和明沧一母同胞在胎里相食才共身共魂的吗?
林静这张嘴啊,还说没有假话,全是假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