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沧听我问身世，突然勾唇笑了笑。
那双异眸的眼睛，各闪着光芒，伸着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胸口：“记得你的心是我的就行了。”
他好像挺开心的，脸上一扫刚才的阴柔，手指慢慢蜷缩着收了起来：“这事说来太麻烦，等我回来吧。”
我冷呵一声：“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柳容春那缕残魂什么的是假的对不对？只不过正好借柳容春以血封镜，封了三生，正好不让我看到前面三生，对不对？”
在林静给我施巫术观三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如果我是柳容春假死转世，我看到的前一世，就该是柳容春和明沧相爱相杀的这一世。
可我却直接跳过了，也就是说，我这看到的其实就是假的。
明沧只是垂眼，低咳了一声，抬脚就追了上柳月梦。
“那条白蛇呢？到底是你，还是什么？”我反手摸了一下后背。
脊椎一节节的，什么异常都没有，更没有当初那些本命脊鳞在脊椎窝的感觉。
可那条白蛇，已经出来过几次了。
随着我的话音一出，前面握着对讲机的柳月梦也扭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居然带着羡慕，以及沉沉的愤恨。
然后握着对讲机，很毅然的扭头。
只是再也不是用走的，而是直接用术法，一步就跨到下一道铁门。
明沧也用术法快速跟了上去，两人眨眼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这重重的铁门过道中。
我轻喘着气，好像又回了胡家祖坟被毁灭的那晚。
站在倾盆的大雨中，看着胡家祖坟电闪雷鸣，山崩地裂，可我除了淋着雨，依旧什么忙都帮不上。
现在也是一样，我知道相柳恶魂出来了，还一逃就是两缕，可我依旧帮不上忙。
不能像柳月梦一样，和明沧结网并绳，默契合作。
也像极了当初我快二十岁时，一堆蛇突然找上了我，我自己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努力，自己清醒，就能改变什么。
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就像读书一样，我偏科，物理从来没有及过格，可我已经很努力了，抄了所有的公式，背过所有定理，可依旧不能及格。
但那种就算拼了命的努力，依旧改变不了什么，才更让人无力。
明沧和柳月梦的身影消失得很快，我知道自己是追不上的，可本能的跟着跑了几步，可没过多久就喘不过气。
干脆靠着墙低低的喘气，侧脸看着墙上雕着的符箓。
这些看上去好像就是柳月梦背上纹着的符箓，一条条的好像蛇鳞一样的形状，却又带着一股妖异的美，和宛如蛇昂首而起的力量。
“胡家镇蛇印很厉害，十八匠之首，也是九佬之一。”柳化川在后面慢慢的走过来。
靠在我对面的过道墙上，嗤笑道：“胡清颐，又只剩我们了。”
我扭头看着他，过道里还有着穿防护服的柳家人过来过去，我和他隔着过道对视，两人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无奈。
真的很像当初胡家祖坟那晚啊，柳化川也知道自己去是炮灰，守着我，不让我乱跑。
这次也一样！
我头靠着墙，盯着那一扇扇打开的铁门，其实有很多通道，那通向铁笼水牢的铁门并没有打开，这些柳家人是从另一扇铁门转进来的。
努力将心中的酸涩压下去，我盯着那扇依旧关着，却通往铁笼水牢的铁门：“林静说九佬是九条血脉，一脉困一缕，但为什么柳家现在就占了五缕？”
剩下的，也就是林静，明沧，梅姑，和那铁笼水牢里的那条大蛇了。
柳化川却只是朝我摇了摇头：“我其实也就是隐隐的感知到自己体内有个厉害的东西，根本就不知道相柳恶魂到底有多厉害。或许知道的，还不如你多。”
看样子，这种事情，还是得问柳月梦和明沧。
我朝柳化川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扇通往铁笼水牢的铁门走去。
就在我走了两步后，柳化川却道：“胡家人都很厉害的，柳月华根本就动不了他。他现在这样子，完全是自愿的。”
“胡清颐，你身负柳家、胡家的血脉，按理说注定是要困住一缕相柳恶魂的。无论是胡家那一缕，还是柳月梦体内这一缕，总有一缕该到你体内的。”
“可他们都没有放入你体内，困相柳恶魂最好是婴儿，婴儿阴魂未稳，可以融合相柳恶魂，这样就不会太痛苦。成年人融合相柳恶魂，要先碎魂再融魂。”
“她为了能更好的困住，以柔情弱水化了朱砂，将镇蛇印上的符箓纹满全身，这二十年来，她还要用蛇媚眼来压制我体内的相柳恶魂，我有时见她纹身作痛，也是很痛苦的。”柳化川轻叹着气。
低声道：“我和她，有时不知是她压制我，还是我在激励她。胡清颐，其实你和她真的很像。”
我听着柳化川低喃的声音，突然明白，当初在北方那阴森古怪的婚礼，还有那些多余的拖延，其实都是柳化川特意的。
他会答应柳月华娶我，只不过是想让我不要嫁蛟龙。
可他却又不想碰我，因为他心底有人……
二十年，就算从懂事起，十几年，也是无数个日夜，四目相对的压制，就算最先再抗拒，到最后也会慢慢的认命。
生产生不一样的情感吧。
怪不得我总奇怪，柳化川跟我并不是很熟，为什么对我好得这么莫名其妙。
我大步朝前走，头也不回的朝柳化川挥手。
镜魔在我脑中吃了个瓜，哎哎的叹着气道：“其实活得久了，就不用计较辈分什么了，反正大家都能活很久的吗，这二十年算个什么。”
“果然，还是你们的经历比普通人的扯头发好看多了。”镜魔依旧在心底里感慨。
我却走了那扇铁门前面，轻轻一推就将铁门打开了。
柳月梦说话还是挺有信用的，说让我去看，就让我去。
我再次出来，那铁笼里的大蛇先是慢慢浮水，跟着铁链又哗哗作响。
那个蛇头，复又凑到铁笼的边缘来了。
我走过去，看着这一条血肉好像红烛一样融化的大蛇。
身体一倾，直接朝着铁笼倒去。
铁笼和过道中间，还有一道一米宽的沟壑。
就在我倒下去的时候，那大蛇吐着蛇信，急急的嘶了一声。
跟着我手腕一紧，那分叉的蛇信卷着我的手腕，将我拉住。
我抬眼看着那空洞洞的蛇眼，手腕顺着蛇信收回，慢慢将肩膀靠在铁笼上。
轻唤了一声：“爷爷，你看，我还是来了。既然知道逃不掉的，就不该逃。你说你和柳月梦，怎么都这么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