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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望舒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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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想忘记的事情吗?”男人问完后没有抬头,伸出一只手轻轻抚过盏沿,眼神游离在盏内的液体中,那一圈圈漾起的波纹将他的目光切碎又融合,好像小小的一尊盏内藏了惊涛骇浪,有波谲云诡的过往供人凭吊。

    这是言笑准备的酒,璃月的酒,叫忘忧。

    午后的归离原上很安静,甚至比夜里还安静。望舒客栈内的行商旅客也大都休憩了去,整个独龙岩上只有客栈厨房内时不时传来言笑切菜剁肉的声音。

    阿伟揣着两只前爪静静地趴在柜台上,竖着耳朵,不知道在捕捉什么动静。菲尔戈黛特撑着下巴看向坐在大厅中的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有时候她想,如果身边的人都像旺财一样,言听计从,依赖性强,事情会不会好很多?像阿伟一样也不错,总会有自己的想法,没那么多黏腻的窒息,虽然经常在怀里,可是心却早已随着窗外的鸟鸣声飞远了。就像淮安。都可以,都不错。这世上本也没有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这是个悖论,已经忘记的事情用不着想,忘不掉的事情想也没用。”菲尔戈黛特走出柜台,来到男人的对面坐下,目光盯着男人的双眼。

    男人与菲尔戈黛特对视,眼中流露出笑意:“很聪明的回答。”

    菲尔戈黛特面无表情:“很自作聪明的提问。”

    “或许吧,”男人耸耸肩,“但来这世上久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好的坏的,高兴的悲伤的,无法避免。窥探欲是人际交往的发端,对旁人的窥探源于对自己的兴趣索然。”

    菲尔戈黛特看着侃侃而谈的男人,不禁笑了一下:“我请你来,不是想跟你谈论这些大道理,或者人世的规律,仲林先生。而是想请你离开,离开望舒客栈。”

    “我知道。即便我离开仍然也不会带来什么有益的变化,甚至说,我离开还会带来更加不堪的后果?”仲林抿了抿嘴,“以我对你的认识来看,你不像是不考虑后果的人。”

    菲尔戈黛特轻笑出声:“什么后果?到了如今的地步,后果是什么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存在已经对我的生活产生了影响,我要消除这个影响,这就是我要的后果。”她低垂下眼睑,看着桌子上的酒盏,“可能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三思后行,再三考量,但不包括这个。至于淮安如何,我如何,后果如何,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也用不着你考虑。”

    仲林闭上眼,端起摩挲了许久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好,没问题,我走。”他回味了一下美酒入喉的醇香,痛快地答应,然后起身离开,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犹疑。好像他来就是为了尝一尝这碗酒,好像他早就打定了要离开的主意,就连刚才的发问都那么漫不经心,如同一个徒有其表的试探。

    这一天,菲尔戈黛特没有再见任何人,而是回了房间睡觉。直到晚上,当毓华小心翼翼地去敲门时,发现自己的老板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着眉。卧室朝西的窗户打开着,正有漫天流霞,像火一样烧着。

    “好漂亮啊。”毓华走到窗前看着天边美景忍不住感叹。

    “大多数漂亮的东西都易逝,那些拼了命留下来的,再看时往往就没那么漂亮了。所以人们说‘好景不长,盛筵难再’,就是这个道理。”菲尔戈黛特头也没抬,仍旧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手上的眉笔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在如远山般的眉上画着。

    到底是年纪小,听了老板这番话,毓华嘟起了嘴,转身来到菲尔戈黛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让老板这么一说,好像世上都没什么值得看的了。”

    菲尔戈黛特哪里听不出毓华话里的不满,只是她也不愿戳破毓华的小心思,放下手里的眉笔,又拿起粉饼轻轻沾了沾,开口道:“正是因为易逝,人们才想去看。不管是璃月还是蒙德,诗人们唱的都是流光易抛,春短愁长。世上值得看的东西太多,但值不值得一看再看,甚至为了再看一眼而不惜所有,就需要好好思量了。毕竟一辈子就这么些,走了这条路,另一条路不见得还能有机会走。”

    “嗯……没听懂。”毓华捏着菲尔戈黛特的肩膀,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仍旧有些云里雾里的。

    菲尔戈黛特收拾完,放下手中一应物什,拍了拍毓华的手:“也没什么值得想的,不过都是经历而已,不懂也有不懂的好处,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懂。好了,找我什么事?”

    “啊!差点把正事忘了!”毓华连忙转回正题,“那个长租的行商仲林先生退租了,说是要去其他地方,当初他在我们这儿签的是半年租赁合同,现在还不满,按理我们应该扣除他的部分违约金,但是报到掌柜那儿时,掌柜的给免了,让我来跟您说一声。”

    菲尔戈黛特面无表情:“免了就免了吧,左右不过是几个摩拉,他不会再回来了。”

    “是吗?老板知道他要去哪?”毓华有些好奇,“感觉这位仲林先生是个奇怪的人,虽然哪里奇怪我也说不上来。”

    菲尔戈黛特站起来,少有地捏了捏毓华的脸:“正事儿上点心,其他消息别错了,这些事情不必太过计较。奇怪的人哪里都有,或许我们自己在别人眼中看来都是奇怪的,这没什么。让言笑准备一桌酒菜,露台今天不开了。”

    “什么规格?老板要请朋友吃饭吗?”毓华随手拿起旁边的纸笔准备记录。

    “规格……就望舒客栈的招牌标准就好。”菲尔戈黛特深吸了一口,好像抛下了什么重物一般,“对啊,我要请一个朋友吃饭。”

    望舒客栈的露台在银杏树的最高处,位置绝佳,只有从大堂的楼梯才能上得来,所以平日里也少有人使用。此时的露台上灯火悠悠,一张红木案几摆在露台正中,菲尔戈黛特与淮安两相对坐。两人都在沉默,只有头顶枝繁叶茂在微凉的夜风中时不时传出阵阵沙沙响声,像是什么人在其中低语。

    菲尔戈黛特拿起酒壶为两人各自斟满,语带笑意:“多大年纪了,还发孩子脾气。”

    听到这句话,淮安冷着的脸有所松动。但他了解她,这是她惯用的技巧,以前每次出现矛盾时她都会这样,看似大度又包容,实则以自己的退让来让对方从内心感到羞愧。这种小伎俩对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有多少难度可言,但以往淮安总会不免感到内疚,在菲尔戈黛特的审视下慢慢服软。这就像人们说的阳谋,眼睁睁看着她走这一步棋,挡无可挡,拆无可拆。但淮安明白,菲尔戈黛特也明白,之所以有这步棋,是因为两人之间还有容忍的余地。

    可这次,淮安不太想接着往下走。

    “你不也一样吗?我是孩子脾气,免了他的违约金,你不是转头就让言笑做了这一桌酒菜?”淮安端起酒盏放在鼻唇间轻轻嗅了一口。

    菲尔戈黛特略微有些错愕,不过淮安的反应倒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她之前还是想相信,相信两个人不会有针锋相对的场景。看来她预估错了,或者说,她有些生怯了。菲尔戈黛特也敛了笑意:“怎么,你觉得我让他走不对吗?”

    淮安看了一眼满桌的菜肴,这是言笑最拿手的功夫,不时有香气扑鼻,他却丝毫没有食欲:“你我都知道,问题并不在他走不走。”

    “可总是要有人承担责任的,相对于其他方案,离开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损失,甚至可以说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菲尔戈黛特仍旧牢牢掌控着节奏,语气不紧不慢,“淮安,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有人负责,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你恨我吗?”

    淮安低垂着眼帘,将手里的酒盏举起,向菲尔戈黛特遥遥相敬:“我们之间,还有爱恨可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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