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春园,前厅。
骆桑桑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身姿板正地捏着精巧玲珑的狼毫笔,在白纸上练习着簪花小楷。
“手腕稍抬起来点。”宗政离站在她旁边,不时提醒她纠正自己的握笔姿势。
“哦...”骆桑桑皱着眉重新抬了抬手腕。
刚开始写的时候她还能保持住,可是越写到最后她就越放飞自我,特别是手臂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宗政离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察觉到小姑娘手腕酸软之后便道:“写了小半个时辰了,可以歇息一下。”
“真的吗?”骆桑桑立马放下笔。
纪云湘:“...”
小姐就等着这句话呢!
徐云澜坐在梨花藤椅上,手中绣着香囊,目光时常往院里的练字的两人看。
眼看她刚写了三张字就要歇息,眉头便蹙了起来。
正要开口,便听外面一声大喊。
“骆家娘子!药田被人毁啦!这可怎么办呐!”
李秀兰白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严肃的纪弘。
药田被毁?
骆桑桑心里咯噔一下,蹭一下站了起来。
“李姐姐,你别慌,先喘口气儿,把事情说清楚。”徐云澜放下香囊,连忙扶着要倒不倒的李秀兰。
“骆家娘子...”
李秀兰眼眶红着,似乎是哭过,风干的泪痕在脸上挂着,说话带着泣声。
“今早我去给药田浇水,一上那儿就发现药苗全都被人毁了,一株都没剩下!”
徐云澜道:“三亩地全都毁了?”
“是啊...是啊...全都用镰刀划拉的,根茎碎成了几截,这...这还能活吗?”
李秀兰绝望的目光中又透露出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徐云澜迟疑地看向骆桑桑。
在听到三亩药田全都被人毁掉的时候,骆桑桑眸中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
人心永远是最不能比较的东西,骆家雇佣的不是所有的村民。
药苗长起来之后就算不说,也会有人去打探药材的价值。
嫉妒心,红眼病,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早就开始滋生了。
“先去看看药田。”骆桑桑冷静地说了一句。
“...说得对,先去看看。”徐云澜定了定心神。
这一批药苗是最先种下的,虽然对他们家来说有些损失,但不会伤到根本。
李秀兰呆呆地望了望这个做决定的五岁小姑娘,心情忽然被她的冷静感染,平复了下来。
好似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件小事儿?
她来的路上都已经想过要怎么当牛做马地偿还这三千两银子了,即便她一辈子都还不起...
“我也去看看吧。”宗政离听着事态还挺严重,于是跟了上去。
骆桑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跟纪弘吩咐道:“纪叔,麻烦你把王庆,张七都喊上,麻绳棍子都带着。”
说罢,又转头跟纪云湘说:“云湘姐姐,你去跟柳石毅说,做牛车到镇上去报官,要快。”
纪云湘也知道事情紧急,点头过后便往前院去了。
叫来了人,他们便坐上马车牛车赶到了药田。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晨起锄地的村民发现了药田的事故,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边说话。
“哎哟喂,你说李秀兰这是造了什么孽,种了一俩月的药材,这就么没了?”
“谁知道呢,我还以为她跟着骆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要好起来了呢。”
“你还别说,她们家日子确实过得还行,前两天我还在她家门前闻到了油星子的味儿呢,可香了!”
“香?那你看看这片地,要是种庄稼哪还有这么多事儿?多半是骆家得罪了人被报复了...”
“哎哎,别说了,骆家来人了...”
骆桑桑冷着脸,一窜出去便跳下了马车,纪弘紧跟在她身后,瞪着一双铜铃眼扫向周边的村民。
哪几个说骆家的坏话他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
村民们缩了缩脖子,把着锄头回到了自己的地里。
骆桑桑来到药田边,果然看到一片狼藉。
“李婶子,这些脚印有你踩的吗?”
李秀兰摇头:“我平时都是按着路埂走的,绝不会踩到药苗的周围。”
“那好,纪叔,麻烦你带着王庆几人把药田守住,不要让任何人踏进来。”
“是,小姐。”骆桑桑条理清晰的话语令纪弘颇为信服,下意识便忽略了这是个不满六岁的小姑娘。
宗政离上前查看了一下脚印,没过多久便道:“看这印子的深浅和大小,幕后黑手应该是个女人。”
骆桑桑讶异地看向他:“离哥哥还会瞧这个呢?”
宗政离笑了笑,伸手点了点来时路上的脚印。
“那是你家下人留下的印子,比之药田中的更宽更深也更长一些,很容易便可以推断出这人是名女性。”
骆桑桑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果真如他所说。
“那离哥哥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找出凶手?”
宗政离道:“镰刀。”
镰刀?
哦,对了,李秀兰说药苗是被镰刀割碎的。
不过...她实在看不出这一片乌糟的田地哪里有镰刀的痕迹。
“李婶子,你怎么断定凶手是用镰刀毁药材的?”
李秀兰愣了一下,捡起半截药径道:“咱们在田里做的活儿多了就能看出来,镰刀割的口子跟别的不一样,你看这些须子和断面...”
是锯齿状的。
骆桑桑凝起眉。
那么基本可以断定凶器就是镰刀了。
“哟,李秀兰,你咋把骆家的药材全给养成这副模样了?这可得赔多少银子啊...也不知道你和你那个瘫子男人还不还得起哦...”
花大婶背着竹篓,故意大着嗓子讥讽了一声,三角吊眼中全是幸灾乐祸。
她们家全都是自己的地,没有到骆家报名养殖药材。
再看见村里几户人家拿着一钱银子回家的时候,她嫉妒得都要发疯了!
特别是药田离她死近的李秀兰,天天跟那养宝贝似的,浇水松土,早起夜归,比照顾她那瘫子男人还精细。
现在可好,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倒是乐见其成。
“...”李秀兰看了她一眼,诶说话,只是脸色又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