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舟此次孤身一人前来，身边连个随从也无。
宋怀锦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慢慢悠悠地往外走，瞧着许云舟比来时走得还慢，周妍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不由在心底为宋怀锦捏了把汗。
赵岐安静静看着周妍，自打许云舟进来，她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
赵岐安只觉心口有些闷闷的，却也说不上来是为何。
周妍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这许云舟一来就将宋怀锦拐去，这下赵岐安可是遇到劲敌了。
赵岐安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旁，状似无意道：“你与许大人相熟？”
冷不防出声将周妍吓了一跳，周妍下意识道：“不熟。只之前在太后寿宴上见过一回。”
侧头去看，赵岐安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方向，神色有些落寞。
周妍忽然想到，赵岐安这么问，是在打探情敌的消息吗？可她对许云舟的了解都是从原书中得来的。
相比许云舟这个撩妹高手，赵岐安这个闷葫芦确实处于劣势。周妍心中有些不忍，咬了下唇，还是决定帮帮他。
“我虽只见过许大人两回，不过对他倒也了解一些。”凭着仅有的记忆，周妍细细回想原书中关于男二的描述，“许大人家世好，样貌生得好，学问也好，坊间都说许大人有宋玉之才，潘安之貌，不少府上有待嫁千金的官员都惦记着呢。”
赵岐安目光沉沉，良久才道：“你也是这般想的吗？”
周妍点点头，又随之一愣，什么叫她也是这么想的？
忙道：“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到底如何并不清楚。”
她跟许云舟又不熟，今夜之前还觉得他是个草包呢，更何况那人还对她冷嘲热讽，若她站在宋怀锦的立场，那肯定选赵岐安。
可惜她不是。
赵岐安只“嗯”了一声，未再言语。
周妍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时也不想说话。
夜阑人静，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外面朦胧夜色。
许云舟年纪轻轻便能成为大理寺的二把手，自然不是个花架子。
赵岐安能提枪纵马破敌军，但查案这种细致活还得术业有专攻。
不过数日，许云舟那边已经有了眉目。
经过几日休养，许云舟气色好了许多，只是仍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理所当然地受着宋怀锦的照料。
这人十有八九的装的。
偷偷瞄一眼赵岐安，他全然未放在心上，只是看着案卷。
周妍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赵岐安你可长点心吧，你这么冷清的性子，要是没了宋怀锦，往后该多寂寞呀。
赵岐安似是有所感，忽然抬头，便对上了周妍有些复杂的眼神。
周妍忙低下头去，佯装在看案卷，一颗心却扑通直跳。
许云舟指着案卷一处，道：“叶贞此人是威远将军一案的关键人证，当初便是叶贞指出威远将军通敌。可如此关键的人证，除了一份供词，再找不到关于叶贞的任何只言片语。这岂非太过蹊跷？”
宋怀锦闻言神色一凛，点头道：“不错，既然这叶贞能知道宋家通敌此等机密，那他就绝不会是个无名小卒。我自小在军中长大，却从未听说过叶贞此人，父兄也不曾在我面前提起过。”
赵岐安略一思索，便道：“我明日去兵部，找出三年前军中名册一查便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但凡是人总要留下痕迹。”
许云舟拧着眉头，盯着案卷看了半晌，沉声道：“诸位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叶贞就不是人。”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俱是一惊，不是人？那还能是鬼？
许云舟语气有些古怪：“我们之所以查不到叶贞的任何信息，或许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叶贞这个人。劳烦明日王爷去兵部走一趟，我们便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第二日，赵岐安至晚方归，周妍等人已等候多时，急切地望着他。
“如何？”
赵岐安沉着脸，摇头道：“我将三年前的军营名册查了一遍，并无叶贞此人。在以往的名册中，倒是有一名叫作叶贞的陪戎校尉，只是四年前便战死了，断不可能出面指证宋家通敌。”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他们要如何证实他的供词是假的？
周妍只觉遍体生寒，这宦海风波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得多，威名赫赫的威远将军府一夜之间满门覆灭，这惊天血案的关键人物，竟是个影子。
许云舟冷笑：“我倒是低估了他们，竟想出这个法子。世上本无叶贞，那当时呈堂供证的又是谁？我们找不到这个叶贞，自然是无从查起。”
周妍有些疑惑，遂问：“可威远将军一案事关朝中重臣，仅凭叶贞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定罪吧？或许我们可以从旁的证据上想想办法。”
原本就消沉的几人，听到周妍这话，愈发心灰意冷。宋怀锦更是身子发颤，容颜凄恻，许云舟心痛不已，抬头瞪着周妍，无声地警告她。
周妍不明所以，她哪里说错了？
赵岐安见她满脸疑惑，轻声解释道：“若只有一纸供词当然不足以定罪，最关键的是物证，确实从威远将军府中搜出了通敌的往来信件。”
“这是栽赃陷害呀，就像之前他们让我将龙袍藏在王府一样，这有何难？”周妍有些激动，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不明白。
赵岐安眉头微微蹙起，却并未回答，似乎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为难。
宋怀锦抬起头来，她经历过更痛苦的时日，此时已平静了些，脸上一片悲凉的茫然。
“因为信件确实出自宋家人之手，那是怀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