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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江湖夜月十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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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青荇阁的灯还温着。慎和与云沁,从船上跳下时,卷入了碧涛之中。四周,都是浮尸。浪很大,慎和将云沁的衣角绑在自己衣角之上,他抓住一块漂浮来的长船板,将云沁放在了船板之上。

    水很冷,很咸,很苦,很涩,浮尸呛人的味道像最毒的毒药,横冲直撞。

    远处,鲨鱼闻到血腥,正向此处聚集而来。它们利齿咬开那些还有余温的尸体,血如火焰,在海上燎原。

    已分不清是桑国人的尸体,还是中原人的尸体。

    海浪被这群鲨鱼搅动,似乎也在逃命,他们喊着救命,可它们本就属于大海,无处可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鲨鱼成了这杀伐中的黄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面对这么多新鲜的尸体,鲨鱼疯癫若狂,它们摇头晃脑,敲骨吸髓。

    “别怕”慎和熟知水性,但这般风浪中,他似一片孤叶。

    一头鲨鱼游了过来,慎和左臂弯曲,推过一具桑国人的尸首,鲨鱼利齿没入这具尸体的后背,将他断成几截。

    血泊之中,引来了无数小小的鱼,他们蚕食着尸首。

    慎和向后游去,他寻到更大的一块船板,将云沁放在这船板上,以追远剑为桨,拼命向外游去。

    四周都是残兵断刃。残肢堆成小山,颓废的海鸟,站在小山上,拼命啄食血肉。

    “羲音,我们马上就到家了。“羲音的手很冷,慎和坐在这船板一头,他望向远处,雨似乎快要来了。天色非常昏暗。深蓝色和浓墨色交织。

    船板飘过一具一具浮尸的空隙。

    一艘桑国的不知什么船,伸出无数长钩,长钩在尸体上点来点去,有些地位的武士尸体被他们钩上船,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便被他们洒下油,点上火,烧了。

    开始,只有一艘这样的船,后来,这样的船,出现了十余艘。一艘比一艘巨大。它们都伪装成商船的模样,各自悬挂了自己的商行。

    这些尸体上燃着的火越来越大,照的一片通红。那种烧焦后,让人心悸的气味,袭来得越来越快。

    一只断手臂突然被海浪冲来过来,不知他的主人是活着还是死了。但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一样的悲哀。

    “公子,公子”

    他似乎听到慎玉的声音。

    握着一卷书,字里行间,却怎么也找不到喜欢的韵律。他望向灯火下的那缕芳香,他的羲音,正徜徉在梦境中。

    “她总是做梦,梦见稀奇古怪的东西便来告诉我”慎和伸手,他的手中是烛火的光晕,他似乎正握着羲音的梦境。“你又梦见什么了,是桑国的银杏叶,还是你的父亲母亲。”他脸上有些痛,原来自己在笑,但怎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她的病还未痊愈,容易困,容易乏,慎和将云沁睫毛上的泪珠拂去,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把云沁的手放回被子里,亲亲说着“不要冻着”

    他走出阁外,竟然突然记不起现在是什么时节了。桃花都已谢了,整个慎园都是暗暗的墨绿色。不见红花,月亮的光泽有些潦草,似乎今晚的月亮只是为了完成和太阳的轮值。这样的月色,只会倍添伤感,他转过头去看烛火,他不想再看月色了。但他肩上的伤开始痛了,是那种像针扎的痛,很清晰,一下接着一下,间隔的长短频率都是一样的。慎玉拿来了治伤的药,这个治伤的药要隔几个时辰便敷一次,直到伤口完全不痛。

    ”慎和公子,慎和公子。”

    他听到羲音喊着他的名字,却带着忧愁。他转过身,羲音怔怔得站在他的身后,赤着脚,只披了一件外衣,外衣的衣带垂到地上。那是一件江南世家女子流行的翠羽云,炎炎夏日之中,一抹薄荷绿色有心无心得跃入眼帘,谁的心中不是苦闷尽散呢。

    可慎和又突然想起,羲音好像不太喜欢这样的衣衫,太娇柔,太奢华。她说她只是山野之中的那一株薄荷,无香无尘。

    他们的眼眸在彼此的光晕下邂逅,云沁小心翼翼,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不要和慎和说。她的忧愁焦虑,她的不知所措,她都藏在眼里,将眼眶当作堤坝挡着将要泛滥的泪水。但大海孤舟,眼前万里无物,却也别无选择。

    “你带我去桑国好不好,我看到陈恪在那里。”他们这样静静得望着对方,很久很久,她终于说了,几乎是要跪下去了。

    她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这里四周都是大海。原来大海不仅是无垠,也会将人变成孤岛。

    云沁她闭上了眼睛,不敢抬头去看慎和的双眼。

    我带你去。慎和笑了,这个丫头小心翼翼的样子,真的惹他心疼。

    云沁听他的声音,似乎他的喉间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所以,他的气息有些微弱。她睁开眼,这才看到,慎和的肩头抽搐了一下,明显是受了极重的伤,伤口疼得厉害。

    他何时伤的?云沁想起,他们在世成舟上时,女帝掌下奇峰耸立,江海奔涌,乾坤威仪,气象万千。其中蕴含的雄浑内力,已超脱于当世一流高手。

    她比传闻中更令人望而生畏,是她天生的令人望而生畏。

    女帝现身之时,掌风萦绕在她紫色衣衫之上,南山派的功夫,在这团紫色云雾前,如遇高山屏障。慎和一手抓住一条垂下的纱帘,一手向女帝出掌。他像苍鹰,在紫色云雾前,绕来绕去,掌风由笔直向前变成环绕而上。

    一紫一白两道身影之中,只闻潮声涌动,一浪更比一浪高。

    慎和高高低低,攻守之间,已使到了南山拜月,但不论慎和的掌从哪个方向攻来,女帝手臂挺直如长刃,肩膀一振,单掌竖起,轻轻一挑,手背越过慎和左肩,拍中慎和左肩后背,然后一招”纸鸢过江川“,轻若以天空为家的纸鸢。

    ”纸鸢“中掠过一束白光,那是慎和顺势用”南山没草“的招式,将内力聚在修长的手指指尖,直刺女帝手腕。

    手指却如坠鸿毛之中,慎和眼前一团紫色云雾如马儿呼啸而去,女帝似笑非笑的脸已荡到了半空。

    她的轻功轻到无形,朝露瞬息,已是另一片天地。

    慎和先生,承让了。女帝喝止住向此处围拢来的御正,肃穆的表情中丝毫没有轻功内力损耗,“这位慎和先生,也是我多年的好友。不可伤他分毫”

    “你倒是让我想起徐云哲,我派了谋臣前去北境地牢,徐将军热血长殷,青松铸骨,我的谋臣羞愧难当,徐将军死后,他收敛将军遗骨,竟然在将军墓前拔剑自刎”

    “徐将军是我生平最钦佩之人,侠之大者,以天下为己任,以苍生为抱负。只是,我与女帝,不该称作好友。”

    他的肩上极痛,是方才被女帝所击。

    慎和,慎和,云沁从藏身的佛像中走出,托住慎和后心。

    “羲音,”慎和的手心,在云沁的眉心划过,他说道,我没事,你不要出来。你这么偷偷出来,我真的好担心。

    他在云沁的睡穴处点了一下,云沁眼前的海天,相偎相依,她如生了一双翅膀,在海天处飘荡,轻柔之间,竟然已睡去了。

    云沁现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极为自责,连累了慎和。于是,她问道“药在哪里?

    一抬头的功夫,看见几个药瓶子正放置在棋盘一侧,用纱巾覆着。

    “原来你也会关心我。”慎和在云沁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他咳嗽了一下,楚夫人虽治好了他的伤,可康平文政这一招,着实重。虽然未伤及肩胛骨,但肩膀处的血脉在这一掌的拍打下,郁结成一团,稍稍运功,便是疼痛,这几乎能让慎和三个月都无法出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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