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一件黑色大衣，修长的身形矜贵优雅，此刻却散发着汩汩冷意。
但很显然，这冷意不是面对她的，而是直直地看向迟染身后的裴止尧。
不等迟修明开口，迟染率先走了过去：“小叔，你怎么来了？”
迟修明站直了身子，视线从裴止尧身上收了回来：“在等你。”
迟染恍然，原来昨天她告诉迟修明自己今天回来之后，迟修明直接找她要了住址，竟是这缘故。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
迟修明看着迟染，嘴角浮起一抹笑，“晚饭吃了吗？”
“……”
迟染莫名觉得迟修明的笑透着一股怪异，她摇了摇头：“还没。”
本来打算放完行李就去吃饭的。
“那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没吃。”
迟修明打开了副驾驶车门，示意她坐进去，从头到尾，只字不提裴止尧，也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眼神。
“呃……”
迟染回头看了一眼裴止尧，提议，“我和裴止尧都没吃呢，那就……一起去？”
迟染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这两人的气场不太对劲。
冗长的沉默之后，迟修明率先开口：“好啊，我载你过去，先上车吧。外面冷。”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如同和煦的微风，温柔亲和，却带着一股倔强而固执的的清冽。
很明显，他的意思是只载迟染一人。
“……”
迟染抿着唇，没有坐进去，迟修明也不着急，手搭在门把手上，极有耐心地等着。
而她亦能感受到身后裴止尧灼热的目光，毫不怀疑，如果她选择坐了迟修明的车，裴止尧能当场给它掀喽。
几人这么僵持着，直到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迟染才轻咳一声，道：“要不……我来开车吧？”
她顺势打开后座的车门：“裴止尧，小叔叔，你们坐后面。”
两人目光交汇了一瞬，便又收了回来，谁都没有先动。
“……”
迟染叹了口气，“快点吧，我都饿死了。”
他瘪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裴止尧，身后的路灯在她眼底描绘出流光溢彩。
终是裴止尧率先坐了进去，迟修明见状，也不再多说，上了车。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都异常诡异，迟染多次想开口缓和，从后视镜瞥到二人皆面无表情，中间恨不得隔个银河的距离，她滚到嘴边的话再一次咽了下去。
这好歹是裴止尧和迟修明第一次见面，迟染不想搞的很寒酸，便开久了一点找了一家高档的西式餐厅。
一进门，便有服务员迎了上来：“小姐您好，请问几个人？”
“三个，可以帮我开个包厢吗？”
“可以的，请跟我来。”
服务员带他们来到一个小包厢，里面是大理石桌面的四人长方形桌，空间适宜，格调高雅。
裴止尧和迟修明率先坐在了两边，都是里侧的位置。
裴止尧拍了身边的空位，嘴角扬起妖冶的笑：“染宝，过来坐。”
迟修明紧随其后：“染染，坐小叔叔这里。”
“……”
两人都只是望着迟染，甚至都没有对视，可整个房间却遍布着浓浓的火药味。
这让夹在中间的迟染苦不堪言。
她深吸一口气，面向服务员，微笑：“可以再帮我加个椅子吗？”
她指了指第三边：“我坐这里。”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僵滞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可以。”
她是个心理素质极高的工作人员。
迟染颌首：“多谢。”
很快，服务员又拿来一张椅子，放在了二人的正中间。
迟染施施然坐了上去，开始点餐。
她先问裴止尧：“你要吃什么？”
裴止尧支着下巴，眸底泛着幽暗的光：“就点我们常吃的就好。”
不出所料，对面的迟修明脸色泛了层冷意。
“……”
迟染噎了下，敢肯定裴止尧就是故意的。
他们只来这里吃过一次而已，哪有什么常吃不常吃。
她点了上次吃过的两份牛排，又看向迟修明：“小叔叔你呢？”
迟修明看了一眼面前的菜单，毫不犹豫点了份最贵的，又点了一瓶红酒，加起来超过三十万。
他看向裴止尧，面色冷淡：“今天让裴三少爷破费了。”
迟染看了一眼，隐隐觉得肉疼。
要不要这么奢侈啊！
这点钱对于裴止尧来说不算什么，他神色自若，姿态慵懒：“让迟医生等我们这么久，应该的。”
这一句，便是把迟染和他划到了同一阵营。
迟修明脸色又沉了几分。
“好了好了。”
迟染头疼不已，赶忙看向服务员，“可以了，就这些吧。”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离开后，包厢内的气氛再一次冷却下来。
两道灼灼的视线都紧紧盯着她，迟染第一次感觉到了吃个饭这么艰难。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迟染觉得自己都快没了半条命。
而一瓶价值几十万的红酒也被二人喝了个精光。
更离谱的是，两人就像是斗酒一样，一杯接着一杯，把红酒当成啤酒来喝。
到结束时，二人仍面不改色，除了脚步有些虚浮之外，似乎没有任何醉意。
迟修明站的笔直，面色矜傲清冷：“多谢三少款待。”
裴止尧舔了舔殷红的唇，眉梢上扬，桀骜而散漫：“迟医生尽兴就好。”
“……”
迟染捏了捏今晚一直没停止跳动的眉心，转身去开车了。
两个人都喝了酒，这下也不用再争谁开车的问题了。
迟染刚离开，迟修明便朝着裴止尧逼近一步，嗓音压的极低：“裴三少，或者，我该喊你……裴三爷？”
裴止尧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迟修明眼底浮起一层冰凌：“enmity令人闻风丧胆的裴三爷，你接近染染，究竟有什么目的？”
裴止尧稍稍抬眼，只这一眼，深暗的眸泛着幽森诡谲的光，两相截然不同的气势，却也丝毫不输迟修明。
“小叔叔觉得我有什么目的呢？”
“别叫我小叔叔！”
迟修明醉意涌上了头，眼尾微微泛红，“那是染染的称呼，你配吗？”